午时未过,一道封妃圣旨便从承乾宫端出,那新来的宫女一夜之间,变成了宫里的悦嫔娘娘。 端看封号,便可知圣上对这位新人有多喜爱。 凤贵妃得到消息,并未意外,宫中女子就是这样,谁也料不到明日是哪般光景。 一朝繁华一朝衰的戏码,这么多年,她都看厌了。 多少女子黯然伤神,勾心斗角,只为高高在上那一人,不过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崇帝身上罢了。 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测,她是凤家女,身上背负着凤府荣辱,其次才是皇上的贵妃。 更遑论,她对崇帝那点男女之情,早就在他派赵珺剿匪,送赵琳和亲之时,被他亲手掐灭。 如今再听闻新人得宠,凤贵妃心中已无任何波澜。 可尽管凤睿清醒如斯,待她见到人时,一时间也惊的几乎坐不住。 张皇后看着凤贵妃惊骇难当的模样,胸口被报复的快感填满,憋着笑意味不明道:“贵妃这样盯着悦嫔看,可是对她有何不满之处?” 凤睿半晌回过神,起身道:“回娘娘,臣妾只是觉着悦嫔有些眼熟,多瞧两眼罢了。” 说罢便漠然转头,再不看那人一眼,但从广袖之下微微颤抖的手,便可看出她此时正处于盛怒之中。 悦嫔目光直直朝凤贵妃看过来,娇笑道:“臣妾自知相貌平平,不知娘娘看臣妾像谁?”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引得各宫妃嫔纷纷侧目。 瑾妃心中嗤笑,皇上对凤贵妃的宠爱,在宫里属头一份,她算什么东西,在这乱吠! 凤睿看着对面的人,不自觉想起凤霖当年对她的一片痴心,目光凌厉看向悦嫔,毫不掩饰眼底杀气。 崔姑姑生怕她殿前失仪,耳畔小声提醒道:“娘娘,茶快凉了。” 凤睿回过神,缓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口,尝出味道不对,蹙眉道:“为何是陈茶?臣妾记得往年进贡来的新茶都先紧着皇后娘娘挑的,今年没有了?” 皇后脸上笑意霎时荡然无存,旁人不知道,她协理六宫,难道也不清楚? 悦嫔有心讨好皇后,夹枪带棒道:“这就要问贵妃娘娘了,您协理六宫,却出了这等纰漏,犯错事小,委屈了皇后娘娘事大,贵妃娘娘可要尽快查清才好!” 凤睿冷眼看过去,道:“本宫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进贡来的东西皆由内务府造册,再由皇上定夺给哪宫,给多少。我不过照着皇上吩咐办事,你若不服,尽管去承乾宫问。” 瑾妃没忍住,低笑一声,道:“看来,悦嫔到底是新人,宫规都不甚清楚,这般鲁莽以下犯上,好在贵妃娘娘心善,遇到旁人,掌嘴三十是少不了的。” 旁边有宫妃笑着附和道:“要我说,皇上这封号定的甚好,悦嫔,可不就是为了取悦旁人?眼下博娘娘一笑,也不算辜负了这封号。” “放肆!” 悦嫔拍案而起,道:“封号是皇上定的,岂容你这般玩笑!大家姐妹一场,都为尽心伺候皇上,你也莫要太过分!” “谁是你姐妹?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也不照镜子,看你配不配!” 悦嫔脸色一阵青红交错,嘴角微动,还想说些什么,被皇后娘娘一眼剜过来:“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皇后发怒,悦嫔立马讪讪住嘴,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不服气。 凤睿今日委实高兴不起来,请过安早早退下。 张皇后也没落到好,原以为大皇子送来的是个帮手,照这般下去,不帮倒忙算她运气好! 没兴致说话,将人遣走,只留悦嫔一人,面色不善道:“本宫允你进宫,助你得宠,不是为了让本宫难堪来的!” “你该记住做人棋子的本分,否则,本宫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悦嫔生生忍下满心戾气,跪地道:“谢娘娘不罚之恩,奴婢日后,定谨言慎行,绝不给娘娘添麻烦。” 皇后娘娘将信将疑看着她,良久后,冷然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罢打发人走。 悦嫔惶恐退出坤德宫,站在宫门口,眼神热切看着匾额。 “早晚有一天,我会住进这坤德宫中!今日的账,一笔笔,一个个,到时再算!” “你未免太过看得起自己!” 悦嫔转身,见凤睿站在不远处,显然将方才的话听了个遍。 悦嫔缓缓上前,屈膝行礼,眼神却毫无尊敬:“贵妃娘娘可是专程在此等候臣妾?” 凤睿神色冷的几乎结冰,道:“荀恩,许久不见,你倒是叫本宫刮目相看!” 荀恩眼尾微微上挑,盯着凤睿看了片刻,而后抿嘴一笑:“娘娘大概没想到,会在宫里见到我吧?您别急,来日方长,谁笑到最后,走着瞧便是!” 说罢扭着腰肢走远,凤睿看着她张狂的背影,许久未动,直到身下影子从右侧转到眼前,才动身回宫。 崔姑姑只觉得今日过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娘娘,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尽快传信给侯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