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已至,拂在身上的微风也多了几分温柔。 路边、河边、花园子里的枝头染上了新绿,生出小小的花苞。 天一暖和,出门的人便多了,大街上也添许多热闹。 一个个的小摊都支在路边,有的挑着一块布招,有的担在肩上,还有搁在驴车上的。 莫以宁与孙妙然头碰头的坐在茶楼的二楼,一边饮着花茶,一边吃着果干乳糖,一边闲聊。 “莫姐姐你可是去看了?”孙妙然殷勤的倒着茶水,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瞅着她。 “去啦!你娘亲不也去了,怎地还要问我?”莫以宁见她可爱,故意逗着她着急。 两人说的便是她的未婚夫婿颜怀青买的那所宅院。 那处宅院地段不错,却是个极小的三进宅院,带着个窄窄的跨院。 价格又比寻常的三进宅院贵上两成,屋主又不肯饶价,自是少人问津。 也不知怎地,偏叫颜怀青看上了,二话不说便买了下来。 与孙家定亲后,他又寻了工匠细细的修缮了一番。 再等孙夫人带人去量了尺寸时,莫以宁便一道去凑了个热闹。 这宅院离孙家不过三条街,纵是不坐车走着过去,小半个时辰都要不了。 女儿离娘家这般近,孙夫人哪有不欢喜的。 又怕颜怀青手中拮据,生生将嫁妆又添了三成。 孙妙然撅了撅嘴,不以为然道:“莫姐姐啊,你都不晓得,那哪儿还是我娘啊,那已是他的娘了。 整日里就说他的好话,哪儿哪儿都好。 我如今都疑心自个是他们从定明河边捡回来的,那个才是他们的心头肉……” 莫以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戳了下她的额头,警告道:“又胡乱编排你娘,仔细我去告状……” 又忍不住道:“也不怪你娘偏心他,这小颜大人实在用心了,谁不想要这么个贴心的女婿。 我实话说与你听,那个三进的宅子簇簇新,院落小巧精致,还带了个窄窄的跨院。 那个跨院他叫人给修成个小花园子,诗情画意的……” “啊?那么小的院落还扣了个花园子出来,还不如修排屋子,做个客院……”孙妙然数术学的不错,扳着指头算了算大小,不以为然道。 莫以宁失笑,她心里很是羡慕的。 有孙夫人与小颜大人这般事事为她着想,孙妙然想必永远都是这般天真烂漫。 她悄声道:“你是不是傻,你夫妻二人三间上房尽够了,纵是有了孩儿,你娘再去瞧你,不还有东西厢房,下人们自有一排屋子。 你也不想想,空个客院出来岂不是白放着,日后他爹娘抑或是兄嫂岂不是刚好能住的下。 你夫妻二人单过日子不好么,做什么要拢一大家子人来。 不说旁的纷争,就说这日日早起、请安、立规矩你可受的住? 小颜大人想的多周到啊,满打满算住你们一家子,纵亲戚们来了,暂且将就下也就罢了,断不会因住的舒服便不走了……” 她略略提点,孙妙然便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般讲究在里头。 没了婆母与长嫂在跟前,她这个当家的主母想睡到几时起便几时起。 想做甚便做甚,再没得那些说三道四的族亲,少受多少闲气。 孙妙然越想越觉得自个占了大便宜,她有些害羞道:“莫姐姐,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 莫以宁是尝过那些族亲的厉害的,颜怀青能为孙妙然将这些考虑到,心中必有成算。 “那是自然,我还不晓得你,咱们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人家真心待你了,你又怎会叫人家吃亏。 我只是觉着,小颜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了的,我还没说完呢,那小花园子里养的都是粉蔷薇与鸢尾花……” 粉蔷薇与鸢尾花都是孙妙然最喜欢的。 她这会子的脸便成了个红扑扑的小苹果。 圆圆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还用帕子遮着脸羞答答的做作道:“哎呀,哪里是这样啊……” 颜怀青一看便是翰林院的人。 一袭青衫满是书卷气,眼神清正,个头不算高却也不矮。 身形挺拔修长,谈吐不卑不亢。 他正与赵元承见礼。 颜怀青是翰林院的编修,赵元承自是认得他,只是有些意外,这人竟会跑到茶楼上来见他。 谢明矅也坐在边上,他心中了然,他的亲亲夫人叫孙有道的闺女霸占许久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挑了挑眉道:“小颜大人怎地有空来逛茶楼?” 棒槌精将这小颜大人夸上了天,他细看看也不过如此嘛,哪里比得过他啊。 颜怀青一听便晓得,谢世子与孙大人家关系不错。 少有人叫他小颜大人,这小颜大人是岳母与人说笑时的戏称。 “今日不该在下当值,路过茶楼之时偶见未婚妻的丫鬟在楼下,便上来瞧瞧。也不知能否帮的上忙……”颜怀青倒是一派坦荡磊落的模样。 谢明矅嗤笑,不就是想见见自个的未婚妻么,又不甚大事,说的这般动听。 不过…… 他心下一动,连忙站起身正色道:“想来定是有的!她们在边上,我这就带你过去,你自个去问罢……” 隔壁的雅间的门口,他欢喜的将莫以宁叫了出来,把颜怀青换了进去。 莫以宁出去之时孙妙然也没在意,她嘴里包着块乳糖,扒着栏杆望着下面的街道。 等听到有人进来时,她不经意的回头一望。 “咳咳咳!”孙妙然叫糖块呛到了。 她想快些将糖块咽下去,偏偏又不成,这乳糖粘在了牙上,还舔不下来了。 颜怀青一进门便瞧见她了。 一身粉色芙蓉纹云缎衫裙,神色娇憨,容颜灼灼,一双圆眼比星子还亮,这会骨碌骨碌的很是慌乱。 颜怀青背过身去,唇角扬起轻声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其他人知晓……” 他在回味方才那一刻。 方才的孙妙然像个啃食松果的小松鼠,脸颊一鼓一鼓的,叫人惊扰了,便吓的的四处张望。 她不晓得,他很早便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