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帝带着人往皇后宫里去了。 皇后宫里燃着香,镂空缠枝花卉玉香炉上紫烟袅袅。 听到内侍的通传,皇后亲自率人相迎。 “免了吧……”泰和帝见到恭敬的皇后满意道。 皇后身后站着的却是如嫔。 如嫔出身低微,人却生的高挑婀娜、艳若桃李,很得皇帝的欢心。 皇后风韵自是有的,可又如何比得了这般美人儿。 泰和帝不免多望了她几眼。 如嫔起身抬头,恰巧与泰和帝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怎地来了?”泰和帝随口道。 如嫔展开了笑颜,一双秋水目含情脉脉娇声道:“臣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巧碰上娘娘在挑美人儿……于是也瞧了瞧……” 哦?这是怕给朕挑美人,心里头害怕了。 泰和帝心下了然,可对美人他总能多些宽容,只笑了笑却未再说话。 如嫔识趣的告退了,那曼妙的身姿引的泰和帝多看了一眼。 泰和帝歪在罗汉榻上,案几上还搁着几个闺秀的画像。 “小五如今二十多了,他的婚事不能拖了…… 小六也有十六了,很该相看起来了,总不能再像小五这般,事到临头才着急……”皇后是个慢性子,说话慢悠悠的。 她刚说完,泰和帝便问道:“承儿可有说过,瞧上哪家的千金?” “那倒不曾,我也问过他了,他只说听皇上的……”皇后觑了觑他的脸色,只按实回话。 “嗯,承儿的皇子妃不必再看了,朕已拟旨赐婚。 是礼部尚书周叙白的嫡女,如今十八了,听说是个知礼的,因守孝耽搁了,正好匹配承儿…… 华儿的你且看着吧……”泰和帝又觉着口渴,一盏茶很快便见了底。 皇后心里不愿,但她知晓眼前这人是说一不二的,容不得旁人反驳。 她笑盈盈道:“那可好,宫里也要备起来了,还得选个好日子……” 大夏的皇子都是成亲后才开始修建府邸。 总要在宫里住上一两年,再搬出去。 “这会儿皇上可用晚膳?”皇后望着泰和帝柔声道。 泰和帝胡乱的点了点头,与皇后一道用了晚饭。 用过晚饭略坐了坐,他便推说还有奏折要看便离开了。 泰和帝没有坐龙辇,他更愿意一边走动,一边思虑。 今日没有吃药,他越发的心烦意乱,转过身便往如嫔那边走去。 如嫔总能将他服侍的舒心。 他虽有六个儿子,却无一人能叫他满意。 赵云钦的皇位是抢来的。 他不止是抢,根本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都敢做。 也不怕人说三道四,谁敢多嘴就诛九族。 人都欺善怕恶,来这么几遭,连圣人都闭上了嘴。 他的母亲皮相生的好,却并不聪慧,对皇帝付出了满腔的真心,换来的是旧不如新。 须知,在偌大的皇宫里不受宠便是有罪。 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受人欺侮已是常事。 宫人、伴读跟着他的人无甚体面不说,还时常获罪受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既势不如人,那便只能蛰伏。 许许多多的恨意被他摁在心底,时时煎熬,更叫他生出了一副疑心重、睚眦必报的性子。 终有一日,他举着血淋淋的屠刀,将那些阻碍他的人一一铲除。 将曾经轻视他的人都踩在脚下,愉悦的看着他们在愤怒、不甘、绝望中死去,看着他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得偿所愿、踌躇满志。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便疑心起那些相助于他的人。 这些人既能扶持朕,又焉知会不会扶持朕的儿子? 他的思绪又转回到他的儿子身上。 老大不堪提起。 腿脚不便而已,他赵云钦的儿子谁敢说个不字,可叹老大连争都不敢争。 他厌恶这个不像他的儿子也是为此,并非是世人以为的因为腿疾。 老二虽有野心,实在愚蠢。 争权夺利在他赵云钦的眼算不得大事,但他竟然收银子给罪臣打通刑部、大理寺的关节。 那些罪臣的一切都他赐予的,既不能尽忠便是该死。 他好好一个皇子,竟为了几两银子去给臣子做活,委实丢人现眼。 老三有脑子会算计,却少了担当。 为人行事瞻前顾后毫无担当,一味的保全己身。 户部里他的人被挖出来那么些,他爱惜羽毛不肯伸手相救。 也不想想,日后有才之人谁肯再认他为主受他驱使,实在鼠目寸光。 还拿个无能的赵家当宝,还要娶赵家的女儿,丢人现眼的蠢东西。 老四手段狠毒,偏生爱装。 这倒是个厉害的,有手段好名声,才坑了老二便要坑老三。 何必装出圣人的模样膈应人,莫不是他自个都觉得真实的嘴脸见不得人么。 终究是少了皇家的气度,老四何时脱下这圣人的皮,他还能高看他一眼。 老五回来不久,倒像是个心有成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