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人宫内,墙角摆着景泰蓝瓷盆栽三角梅,墙上挂着梅兰竹菊挂画;宫男来来往往端上菜肴,曹默作为东道主,和奇君一起坐在上座;辛常在和嫃环与妽寐庄一起坐在小桌上,怀着不安,小心举箸。 牠们都是宫廷郎君,入宫前也是贵族家庭精心培养的尊贵小哥,本应注重礼数;可不知为何,妽寐庄却一直在吃,越吃越急,吃相难看,狼吞虎咽,简直像饿死鬼投胎。 嫃环觉得不对劲;不只是牠,大家都觉得不对劲。最后嫃环忍不住问:“寐哥哥,你怎么吃得这么猛?是很饿吗?” 曹默也一脸担心:“是啊,弟弟这是怎么了?” 妽寐庄摸了摸肚子,皱起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也吃不饱……” 奇君也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曹默似乎想起了什么,柔声问:“你这样有几日了?” 妽寐庄思考着:“好像有六七日了……” “莫不是……适配了?”辛常在是当过适配夫、给皇上提供过配子的人,牠有经验,想起自己当初进入适配期,也是胃口暴涨,不由问道。 巧得很,这一屋里,除了嫃环和妽寐庄之外的三个郎君,都供过配子,都有经验。牠们互相看了看,曹默压低声音,小声问:“我问你……你多久没有漏恶水了?” 一屋子郎君和侍男闻言,都紧紧盯着牠,也透过颈衣打量牠的喉结——适配夫的喉结会更圆些,牠们试图看出变化来。 妽寐庄迟疑着。 男儿到了一定年纪,身体长成,便会时不时漏恶水,时间不固定,没有什么规律。 由于那恶水很恶心,远古时期的神医还发现里面含有尸胺,大家都认为那是触楣头的倒楣东西,向来不愿提起它;哪怕非要提起,也必须遮遮掩掩,用大叔伯、那个、倒楣事儿等词汇指代。 在有些地方,人们还得专门把这样的男人关起来三日,让牠向上天谢罪;若是这男子连着几日都漏恶水,那么牠就得挨杖刑。 故而妽寐庄有点犹豫吞吐。 辛常在是个利落人,着急地催促:“哎呀,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可害臊的,快说呀!” “这个月还未曾漏过。” 一屋子男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能坚持这么久不漏恶水,那多半就是进入了适配期,可以给女人供配子了。 “这八成是了。”曹默用肯定的语气说,“奇君爹爹,您说是不是?” 奇君年长些,更了解,忙问:“哎,你除了胃口暴涨,还有没有别的?比如想吃辛辣的食物之类的?” 妽寐庄思索了一下,颔首:“嗯……” 曹默立即喜上眉梢,大声喊来自己宫里的侍卫:“卫媮(yú)!” 穿着红色侍卫服的女子走上前来,抱拳:“哎。” “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曹默吩咐。 “是。”卫媮说着,领命而去。 在她出宫门前,妽寐庄忙叮嘱道:“记得要请刘嫼刘太医!” 曹默垂眸看牠,不着痕迹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暮色四合,蝉鸣四起。姬妶姈在石板路上匆匆走来,身后两个侍卫给她提着灯。 皇后正在等着她,见了她,忙上前行礼:“皇上万福。” 妶姈没答话,只是高兴地问:“听说妽贵人适配了,是真的吗?” “臣胥也是刚听说,还在等太医诊断结果。” “一块进去看看。”妶姈一锤定音,大步往里走去。 室内,妽寐庄用薄薄的绢帕隔着手腕,刘嫼将指腹搭在牠的脉上,判断着。 妶姈走进来,一来就问:“是真的吗?” 妽寐庄不好意思开口。 皇后便代牠问:“太医,确定牠已经适配了吗?” 刘嫼单膝跪下:“是的。” 嫃环和妽寐庄对视一眼,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进入适配期的男子,可以提供配子给女人,或许有机会拥有后代;忐忑的是,到底要不要用牠的配子,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牠们尚不能确定皇帝的意思。 妶姈盘着串,果然在思考着:要不要用牠的呢? 她没有想到是妽寐庄先进入适配期。 她不是很喜欢妽寐庄,可是仔细想想,妽寐庄个子高、长得不错,她似乎也确实可以考虑用牠的配子生一个。 皇后提议:“皇上,现在是不是应该选个更稳妥的太医,为妽贵人照看着?” 毕竟,适配期短暂,有太医照看,能确保郎君的适配期长一点,也好给皇帝时间:不论是用配子,还是思考要不要用配子,都是要花时间的。 妶姈于是点点头。 “皇上,”妽寐庄主动出声,“方才来给臣胥诊脉的是太医院的刘嫼,臣胥觉得她很不错。她又是臣胥的同乡,要不,就让她来照顾吧。” 妶姈沉吟片刻,颔首默许。 “现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确保给皇上提供的是最好的配子,知道吗?”皇后叮咛。 “嗯。”妽寐庄羞怯地应下了。 “哎呀,臣胥高兴糊涂了,皇上皇后来了这半日,竟连茶也没奉上一杯。”曹默笑着致歉。 妶姈想了想:“既然要开始备孕,朕和妽贵人都得吃点好的。朕要吃番茄炖牛腩。妽贵人想吃点什么?” 妽寐庄含羞带怯地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她:“胡辣汤……” “有有有,胡辣汤有的是。哎呀,辣儿酸男,妽贵人这是要助皇上得女的征兆啊。”曹默满脸喜悦,“弟弟若是喜欢,我天天叫人做了送你那儿去。” “曹贵人,真是贤良淑德哦。”奇君嘀咕。 “来人,送胡辣汤来。”曹默扬声喊,“皇上和皇后要喝吗?” “可以。不过,绾贵人吃不得辣的,给牠换成番茄汤,多加点糖。”妶姈下令。 嫃环惊喜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记得自己的口味。牠福身道:“多谢皇上关爱。” 妶姈望着牠一笑。 皇后嘴唇上扬,可眼睛却一点笑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