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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1 / 1)

新人入宫的消息叫一众嫔妃猝不及防,谁也没料想到,居然这般快又要有新人进宫。不过想来也是,虽是去岁选秀,但择选进宫的秀女还不过先帝爷选秀的半数,再加上这一年生了太多的事,后宫里的嫔妃接连犯错,进冷宫的进冷宫,入寺修行的

入寺修行,丽妃娘娘又因病殁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晦气,是得需要些喜气冲一冲。

仪元殿

皇后正教宝珠习字,宝珠生性聪慧,写出的字稍加点拨,进步就是极快。皇后抚了抚宝珠的额头,吩咐宫人带公主出去用午膳,“母后吩咐膳房,晌午做了宝珠最喜吃的红豆糕。”

宝珠听见有吃的,眼珠立即亮了,点了两下脑袋,欢快地牵着大宫女的手到暖阁吃糕。

晌午的日头正大,殿里放了冰,宫女手持蒲扇,轻轻摇动扇着,盛夏暑热,六宫嫔妃多爱冰饮,皇后却独独喜爱热食。

宫人送上的茶水温热,皇后拂了拂热气,轻抿了一口,“宓贵人有一段日子没侍寝了。”

文竹轻声,“可惜顺湘苑上上下下嘴巴太严,奴婢打听不到什么。”

皇后挑眉笑道:“那位的意思,有谁敢传扬。”

皇上既指了宓贵人到行宫伴驾,可见宓贵人并未失宠,她思来想去,除却皇嗣,还有什么缘由不能侍寝。

只是,这宓贵人是因怀了皇嗣不能侍寝,还是因想要怀上皇嗣,才眼下不能侍寝。

皇后眯了眯眸子,眼底意味深长。

翌日,明裳与张嫔给皇后问了安,同去了花园赏花,张嫔生产后,少有出宫走动,一是不放心留温儿独自在宫里,二是她生产后身子仍旧懒怠,尤其正值盛夏,心绪燥热,没游园的心思。

清风徐徐,拂过人面,两人步入园中深处,正欲去前面的亭中落脚,忽听闻一阵脆如银铃的孩童笑声。

“快来抓我啊!哈哈哈......”

“公主,慢些,娘娘叮嘱过公主,万不能到湖边去玩啊!”

宝珠娇蛮地叉腰,哼道:“你们回去都不许告诉母后,否则本公主就把你们关进慎刑司,听见没有!”

伺候的宫人们跟着宝珠公主顶着大日头,呼哧呼哧地绕着湖边跑了好几圈,此时个个是愁容满面,汗流浃背,咋就搞不懂自家公主跑了这么久还不累呢?

伺候的宫人们深知伺候的宝珠公主有多机敏伶俐,倘若他们向皇后娘娘透漏半点风声,日后公主定会找遍由头将他们发落了,可他们本是皇后娘娘安排下的奴才,合该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简直是两头为难。

还是宝珠身边的大监,腆着个老脸上前企图把自家主子哄走,“过了这些时候,皇后娘娘怕是正在殿里等着公主习字呢!”

宝珠使劲儿摇头,指尖指着那个大监,“刘伴儿莫要哄我,你上回将我从台子上带下来,也是这么说的,母后才不是在这个时候教我习字!”

那个唤刘伴儿的大监顿时哑然,不禁拍脑门懊恼,怪不得打那之后,公主就不再亲近他,原来是一直记在心里。

不远处站着的张嫔与明裳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不由得对视一眼,张嫔指尖儿拨开面前开着的海棠花,轻笑道:“倘若阮嫔不折腾,养着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公主,何愁日后在宫里没有一席之地。”

想当初,明裳也不知为何,阮嫔竟尤为憎恶她,为对付她用尽了栽赃的手段,明裳倒没将对阮嫔的情绪放到她女儿身上。宝珠公主才六岁,竟如此聪慧能言,定然不是承袭了阮嫔的脑子,公主长开了些,眉毛鼻子确实像极了那位。

如今皇后养着宝珠公主,她们还是不要掺和其中的好。

明裳转了脸,“西边过了月牙门,正是一片竹林,倒是静得很,不如姐姐与我去那处歇歇。”

张嫔也正是这个意思,两人同行,要转身离开时,被一道人声唤住,“张嫔娘娘,贵人,这是要去哪?”

远处,王采女提着绯红扑蝶的衣裙,身边跟了两个宫人,鬓边汗水盈盈,正朝两人过来。

也是这道人声,吸引了不远处的宝珠公主,宝珠耳朵一动,小小的人微抬起眼,看见了明裳三人,几人相继对视上,面面相觑了稍许。

宝珠面颊窘迫,瞪了眼伺候的宫人,嘀咕道:“见远处有人也不知叫住她,不知道方才那些话被人听去了多少,倘若告去母后那里可就大事不好了。”

三人中,张嫔位份最高。宫里规矩,纵使宝珠贵为公主,见到庶母也要过去问安,她憋闷着气,不情不愿地前去,对三人福了身子。

王采女本想巴结巴结有了皇子的张嫔,要与张嫔攀谈,不想宝珠公主就在假山后面,几人不尴不尬地撞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张嫔先朝宝珠公主走去,俯下身子,开了口,“日头大,公主在园里玩耍,仔细中了暑气,还是回殿里好好睡一觉,待凉爽了,再唤宫人们过来。”

宝珠公主年幼就对父皇宫里的庶母们没有多少好感,即便张嫔温温柔柔地与她说话,她也没生出亲近。她听服侍的奴才们说,张嫔前不久刚生下了皇子,深得父皇喜爱,父皇常去看那个自己未曾见过一眼的弟弟,宫里先多了一个妹妹,又多了

一个弟弟,父皇能陪她的时候愈发得少,娘亲又被关在宫里,不能日日陪在她身边,她很是厌恶这些抢了她父皇的庶母们。

她尚不明事理,因从小教养出的规矩,再不喜欢张嫔,张嫔也为父皇生下了皇子,她若要了性子,父皇只会怪她不懂事。

宝珠垂着脑袋,闷不吭声,好一会儿才转身唤来刘伴儿,“回宫吧,母后还等我回去写字呢。”

那刘伴儿登时感激涕零,请身告退了三位主子,跟着小公主回去了仪元殿。

王采女上前,有意讨好张嫔,“张嫔娘娘性子可真是好,宝珠公主今日定会将张嫔娘娘的劝导记在心里。”

张嫔挑眉笑了下,“王采女言重,宝珠公主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本宫可不敢称上教导。”

王采女一噎无言。

张嫔养好身子后,因着诞下皇子有功,所住的宫所已由此前的听月坞,换去钟粹宫主殿绛云殿,待从行宫还驾,内务府收拾妥当便开始迁居。

一番话,说得王采女面红耳赤,她与张嫔素无交集,不过是因张嫔生下皇子,她想日后有所攀附,才刻意过来相交,张嫔竟这般不给她脸面。

王采女看出张嫔没这个意思,也不多留,又说两句,就离开了,自始至终,没与明说过一句话。

她其实也是有心与宓贵人缓和干系,宓贵人能由皇上钦点到行宫伴驾,可见皇上待宓贵人仍是宠爱,她欲言又止地抬头,见宓贵人似是正赏着景,看也不看她,也没热脸贴过去。

两人走到竹林,便见里面有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明定睛一看,与守在外面的全福海对视上。

全福海瞧到竟是宓贵人,双眼惊喜得冒出亮光,紧跟着,就看到了宓贵人身边的张嫔,他脸上笑意住,倒有些尴尬。

张嫔虽是诞下皇子,倒底不如宓贵人受宠,端看能讨皇上喜欢,还得是宓贵人。

他走到跟前,拘了礼,“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

明裳往里瞄了瞄,蹙眉,“可是皇上在?”

全福海答正是,心道,皇上正在里面练剑呢,这两位主子可真是巧了,怎么走到这来了,不过......宓贵人怎么一副十分遗憾,颇有些不高兴的模样,仿似皇上在这,还打扰了她与张嫔的雅兴,他嘴角抽了抽,旁人求都求不得福气,宓贵人还嫌

弃上了。

既遇到了圣驾,总没有不去请安的道理。全福海转身,引二人前去面圣,李怀修就已从竹林中出来,男人脚踩紫金长靴,着寻常的圆领长袍,袖口束紧,通身贵气,看到明裳二人,轻扬了眉峰,似有些意外。

张嫔与明裳屈膝福了礼,李怀修点头,先问了张嫔,“温儿到行宫中可有哭闹?”

张嫔微顿了下,柔声答话,“温儿性子乖,到行宫后无不适应。”她动了下袖中的指尖儿,水琳会意,极有眼色上前,“主子,小皇子这时该是醒了。”

她轻轻颔首,望向面前的帝王,“皇上,温儿醒了怕是要找嫔妾,嫔妾先行回宫了。”

李怀修左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多问,话音平淡道,“前不久朕新得了一只描金嵌珠珊瑚的长命锁,朕让全福海送去绮霞楼,朕也许久未去陪陪温儿,今夜朕过去看看他。”

小皇子这时还未睡醒,张嫔借口离开,不过是因为她也清楚,皇上待她,除了温儿,并没有别的话要说。宓贵人与她不同,她曾见过宓贵人与皇上的相处,两人之间,任凭是谁,都插不进去的,此时离开,反而最好。她从不期望与帝王的情

谊,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宠爱,她更愿意抚养好自己的温儿。

张嫔离开,明裳望着张嫔远去的身影,微拧起眉。

她转过脸,已经面色如常,因在日光下走得久了,脸蛋烫得发红,眸如灿水,嫣然无比地望着他,娇嗔道:“皇上故意与张姐姐提起小皇子,岂不就是暗示张姐姐回绮霞楼,张姐姐皮薄,皇上也不怜惜张姐姐走了这一路,不让人坐下歇歇。

李怀修脸瞬间黑了,磨了磨牙根,屈指弹了下这胆大包天女子的额头,“朕便是不知怜惜,又如何?知不知道凭你说的这句话,朕但凡狠下心,现在就让你在这跪上一日!”

男人两指是真的使了力道,弹的明裳脑门通红,她呜咽一声,眼眶里蹦出泪花子,委屈哒哒地咬唇,才学了乖,“皇上别生气了,嫔妾知道错了......”

难得没再跟他顶嘴,李怀修冷睨她一眼,顺了气,转身回了竹林,沉声撂下一句,“跟朕过来。

明裳揉着发红的额头,不动声色地,向林外看去一眼,树林阴翳,人影晃动,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洒扫的宫人。她淡淡低下眼,神色思量一瞬,才抬了脚步,跟了进去。

待宓贵人进去,全福海也顺着宓贵人的视线,又往那头看了一眼,招来宫人附耳,低低吩咐。

远处,那装作洒扫的宫人提着裙摆越走越快,终于不见了后面竹林的影子,才敢大口喘息,她原以为自己伪装得够好,不想那宓贵人竟如此警觉。

对面过来一个小宫女,神色匆匆,见她这副模样,面容惊慌,急声闻道,“如何,可是被御前的人察觉了?”

扶着膝盖吐气的宫女摇头,“并未,我本是在那处洒扫,旁人察觉不出什么。”

“如此就好。”

两人放下心。

“只是,那宓贵人确实言行无状,当时我都要吓死了,几乎以为宓贵人要脑袋落地,也不知宓贵人怎么敢那般在御前说话!”

两人交换着御前的见闻,却不知,这番对话,早落入了旁人耳中。

密密耸立的竹身遮挡住了炎炎烈日,斑驳摇曳的光影明明晃晃落到林中男女身上。明裳紧眉心,吃力地握着男人的长剑的剑柄,女子容色妖冶艳丽,鼻尖沁着的汗珠都仿似做了珍珠点缀。

她咬着唇,手腕挽剑,模样十分委屈,泪目盈盈地朝坐在圆凳上闲散饮茶的男人望去,“嫔妾觉得,这些时候,一刻钟也该到了。”

李怀修嗤一声,郎心似铁,“那便再站上一刻钟。

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便是不长记性。

李怀修深以为然,这女子是被他宠得过头,才言行无状,不知分寸。

男人是铁了心责罚,明裳心底默默叹息,只能费力地举着沉重的长剑,刺目的日光正射到她的眼底,她心神一动,偷瞄了男人一眼,仿似浑身无力般,抛掉手中的剑柄,轻飘飘地跌坐到了地上。

咣当一声,李怀修心头蓦地一紧,竟来不及思索,见那女子体力不支,墓地起了身,急步走到明跟前,一把将人揽到怀里,他面色沉下,眉头紧锁,手背贴着女子的额头,只触到一手烫热,他把人搂紧,“朕一直看着,罚你还不到半刻钟,怎

么娇弱成这样?“

那女子虚弱地伏在他怀里,眉心沁汗,呼吸微微,李怀修正要唤人传太医,侧目间,余光瞥到那女子不动声色地摩挲手心的柔荑,剑柄粗糙,放到她手中,难免磨破些皮肉。

养得这般娇气。

李怀修看着,薄唇抿直,轻“啧”了声,屈指掐住了明的脸蛋,用了十足的力道,“又给朕装模作样!”

男人指腹本就因常年习武生出了薄茧子,明裳登时吃痛,捂住通红的半张脸蛋,泪光盈盈向男人嗔了眼,“嫔妾哪有装模作样,嫔妾真的好累嘛!”

她死死抱住男人的腰,不管不顾地撒娇道:“皇上罚也罚了,掐也掐了,嫔妾再有错,也该揭过去了!”

李怀修鼻腔哼了声,也不知是气是恼,点着明裳的额头,“就你敢没个规矩地哄骗朕。”

明暗的光影照到女子眉眼间,明裳仰起精致的脸蛋,面容绯红,秋水盈盈,“那皇上呢?皇上不喜欢嫔妾这样吗?”

李怀修面容淡淡,嫌弃地睨了明裳一眼,抬手把那张期待的小脸推开,眯着眸子,一本正经,“朕喜欢有规矩的,你就算了。”

明裳撇起嘴角,在男人心窝里蹭了两下,“皇上不喜欢嫔妾算了,嫔妾貌如秋月,聪慧伶俐,不愁没有喜欢嫔妾的人!”

李怀修被她逗得好笑,静静地盯着女子的眼,嗤她:“恬不知耻!”

两人相拥着,一言一语,光阴仿似都悄然静了下来。

全福海正要过去上茶,看到这一幕,悄然止住了步子,不敢近前打扰。

郎情妾意,华服迤逦,是当权者不该有的日久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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