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有政务要议,明裳回到雪霁亭时,已是日暮西斜,方用了晚膳,御前的德喜公公就带人送来了一堆皇上的赏赐,出手阔绰,琳琅满目。
旁人若见到,定惊愕于宓贵人竟能得如此之多的赏赐,但于顺湘苑的宫人而言,早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这些赏赐算什么,在宫里头皇上给他们主子的赏赐,私库里已经快堆不下了!
其中的赏赐里,还有那柄明裳举了一会儿,就轻飘飘晕倒的长剑,仿似是那位有意讽刺她。明裳红脸扫了眼,就快快让人好生收了。
入夜,勤政殿
全福海进殿禀话,“奴才已经按皇上的吩咐,把赏赐送去了雪霁亭。”
皇上御极后一向节俭,该给六宫的赏赐是有,这动不动从私库里拿赏赐给后宫嫔妃的惯例,也就宓贵人独一份。
闻言,李怀修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那女子聪慧,那柄剑送过去,她该知道什么意思,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是愈发不成体统,哪还有嫔妃的样子。
李怀修捏了捏眉心,微合着眼,不紧不慢地问他,“那宫人是哪家派来的?”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那宫女自以为无人知晓,不知实在太过明显,怎会瞒过皇上的眼睛。白家也是自作聪明,安安生生地进宫做好主子,日后诞下皇嗣,何愁荣华富贵,偏生没等入宫,就自以为是地打起了主意,哪个上位者喜欢这般自作聪明
的女子。
全福海依照查到的情况,回道:“那宫女曾是建功侯府上的家生子,建功侯出京后,放了她双亲的卖身契,她才得以入宫。”
当年皇上潜邸亲征,建功侯也算立下功绩,这些年镇守边关,得皇上看重,倘若没今日这事,原本,那建功侯府上的嫡出小姐进了宫,位份定然不低,眼下却是不知道了。皇上虽看重建功侯,也更忌讳有人敢动这样的心思。
良久,他听见皇上凉声发问,“此事,建功侯可知情?”
全福海斟酌回道:“那宫女只与建功侯府的嫡出姑娘有过传信,奴才揣测,建功侯大抵并不知情。”
话落,他便感觉到脖颈嗖嗖凉风,知晓这事儿他办得皇上并不满意,可短短一日,他确实查不出什么。更何况,他伺候皇上这么久,也知道皇上早养了影卫,并非忠于皇权江山,而是只听命于皇上一人,那些人,会为皇上查清楚。倘若他一个
内监,什么都查清了,才真真是不该继续留着了。
果不其然,皇上脸色并不见有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下去,“建功侯劳苦功高,来日赶赴边境,朕不忍心他父母分离,下月册封的名册,不必再记了。
全福海含声,“那两个宫女,奴才不知该如何去办。”
李怀修已拂袖起身,“送到建功侯府,由高延自行处置。”
全福海赶忙应了是,却是抹了把后颈的凉汗,心中喃喃腹诽,敢把心思动到御前,还真是不知死活。
无人知晓,建功侯府的嫡出姑娘,竟因此失了进宫的机会。那两个宫女送到建功侯府,涕泗横流地说明了缘由,建功侯得知实情,又是暴跳如雷,又是心惊胆颤,当晚就处置了那两个宫女,上表陈情,言明罪状,赶赴边境。
幸而皇上顾念当年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否则,哪能得皇上轻拿轻放。前日他还做着女儿入宫,诞下皇子,稳坐高位的美梦,怎料想生出这番变故,他怎养了个如此自作聪明的女儿!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此时,雪霁亭
月香打探到了消息,白着脸,进来禀话。
白日时明裳察觉到竹林有异,似有人窥视,她疑心是后宫哪个安生的,怕是对自己不利,叫月香去打探一番,她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水。
“那个宫人已经不在竹林洒扫了?”
月香一脸担忧地点头。
今日这事,还有谁能不动声色地,做得这般迅速干净。
除了那位,明裳想不到旁人。
不知那宫人倒底做了什么惹怒那位的事,她抚住心口,心有余悸。
王采女近日心情颇为不好,她进宫后侍寝最少,至今也未怀上皇嗣,眼见又要有新人进宫,而她还是采女份,实在让她蒙羞。听闻新进宫的那几人家世门第都不低,如何都册封在正五品常在之上,人人都过得好,只有她至今想要去内务府多
那些冰,都要看人眼色。
到行宫近一月,伺候的宫人也渐渐瞄了后宫主子们的风向,待皇后和贤妃尽心尽力地侍奉,对有皇嗣的杨贵嫔和张嫔更是使了劲儿曲意逢迎,即便宓贵人没有皇嗣,又不见侍寝,行宫的人像是授意了般,待雪霁亭处处妥帖,她若是高位还
好,偏生仅是个采女位份,到了行宫这些时日,不见皇上召幸,昨儿她想吃碗冰水,膳房的奴才竞推脱人手不够,无暇去做!
王采女越想,心中越发生气,眉眼飞斜,咬了咬牙根儿,这群奴才,来日她得了皇上青眼,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她正想得痛快,打远跑过来一道粉衫人影,小小的人儿不知从哪跑来的,边跑边得意地回头张望,伺候的奴才们竟还跑不过一个孩童,个个累得双面赤红,气喘吁吁。尤其那瞟肥体胖的大太监,全身的肥肉随着他的喘息上下颤抖。
小杜子是昨儿调来公主身边的管事太监,顶替了刘伴儿的照顾宝珠公主。他原是在行宫管事,不近主子身边,清闲自在。昨儿皇后娘娘亲自指了他,听闻宝珠公主身边换下的太监不下五个,小杜子忐忑大半日,待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心都要化了,没等化上一会儿,被宝珠公主闹腾得冻上了冰,直接碎成了渣渣。
他可算是这位尊贵的小公主为何换了那么多太监,实在是太过机灵,面上规规矩矩地听皇后娘娘的话,转头就当成了过眼云烟,还逼着他们这些奴才不准多嘴,他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的,哪能不禀给皇后娘娘,偏生禀给了皇后娘娘,在公主这就
没好日子过,简直里外不是人,一不小心,说不准脑袋还不保。
他苦着一张脸,“诶呦,奴才的小公主,时候不早了,您快些回仪元殿吧!”
宝珠蹲下身子拣地上掉落的花,由着伺候的宫人们围着她转,她性子倔得紧,“日头高着,做甚这么早回去?”
那头小杜子急得满头大汗,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也劝不动宝珠。
这时,假山流水后,一道明黄的身影走近。
李怀修着一袭金龙出云的圆领长袍,负手闲适地逛着园子,见到蹲在地上的宝珠,才走上前,“宝珠这是在做什么?”
听闻熟悉的人声,宝珠圆溜溜的眼珠都亮了,立马起了身子,还不及人膝盖高,抱住李怀修的大腿,把捡到的花捧到男人面前,“宝珠见这些花败了,落在泥里,还要被赏花的人踩上印子,觉得很可怜,想要将这些花收集起来,埋到一处。”
全福海福至心灵,麻溜地奉承,“宝珠公主仁善,奴才料想,这些花被宝珠怜爱,定是喜不自胜!”
宝珠不赞同地摇头,“父皇教导宝珠,食民之禄,本应为民谋事。这些花曾为人所赏,为人解忧,而今是旁人还是宝珠亲为,又有何不同呢?”
李怀修却格外欣赏女儿的性子,他手掌抚了抚女儿的后颈,俯身将小团子抱到肩上,面色大悦,“食民之禄,行为民之事,多少前朝官员尚不清明,宝珠却体悟这般通透,甚好!”
公主看着年纪小,心思却如此活络,方才自己自以为极好的奉承之言,却拍错了人,全福海不禁汗颜,“是奴才鄙陋。”
李怀修转了脸,对伺候的小杜子,淡声,“回去知会皇后,宝珠去了勤政殿用晚膳。”
小杜子愕然,不想宝珠公主三言两语,就得了圣心。要知道,天家的皇子夺嫡艰难,公主又何曾容易,如今后宫皇嗣不多,皇上才多注意到宝珠公主,但皇上而今正值盛年,日后后宫里不知有多少皇嗣,即便寻常百姓家,也有不得父亲喜欢的
子女,更何况是子嗣繁盛的天家,倘若宝珠公主不得皇上喜欢,又本不是皇后娘娘亲生,因是嫡长女,日后婚姻之事,可就由不得自己了。若是皇上喜爱这个女儿,日后也会顾忌宝珠公主的意思。
他方才倒是白担忧了,宝珠公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性,看来他日后可得伺候好了!
藏在树丛后的王采女看到这一幕,眉梢飞挑,忽地心生一计。
仪元殿
皇后翻过一页书册,侧眸向窗外扫了一眼,眸色微深,“公主还未回来么?”
文竹已经让人问过一回话,公主跑去了园中扑蝴蝶,到现在也没见伺候在身边的奴才回来通禀。
以往公主虽是贪玩,这种事却并不常有。
文竹摇了摇头,“晚膳已经热了两回了,不如娘娘先移步暖阁用膳。”
她愈发心疼娘娘,宝珠公主看似是贪玩,实则是借着玩耍的由头,离开娘娘身边,宝珠公主机灵,自以为娘娘并未察觉,实则娘娘早就看出了宝珠公主的心思,毕竟不是在娘娘身边养大的,公主懂事又早,怎能把娘娘这个养母当成生母,真正
亲近。
就在这时,小杜子抹着一头热汗,呼哧呼哧地回殿禀话,“奴才给娘娘请安。”
小杜子是伺候在宝珠公主身边的新人,皇后提拔他并无多余的意思,宝珠不愿用她指的人,她是宝珠名义上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没了这个规矩。小杜子看似臃肿愚钝,要没几分本事,也不能数年如一日管着行宫。
皇后合起了书册,眼光淡淡看向跪在地上,衣襟湿透的小杜子。
小杜子拿袖子擦汗,神色惶恐,“奴才该死,公主在园中玩耍,偶遇圣驾,耽搁了些时辰,奴才得了皇上话,才敢回来给娘娘通禀,娘娘恕罪!”
其实,在撞见圣驾前,公主就已经过了皇后娘娘定下的时辰。然主子总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奴才,小杜子这么多年在行宫管着事,没少伺候皇亲国戚的主子们,深谙其中的规矩。
皇后眼眸微怔,继而唇角勾起,极轻地嗤笑了声,扫了眼跪着小杜子,“公主晚膳可是去了勤政殿?”
小杜子应答正是。
皇后脸色不好,烦躁揉了揉眉心,没再去问,文竹将小杜子遣出去,到御前伺候好宝珠公主,小杜子悄悄了眼皇后,才躬身离开。
六宫皆知,宝珠公主并非皇后娘娘亲生,他昨儿去伺候宝珠公主之前,听闻宝珠公主乖巧懂事,很是听皇后娘娘的话,如今来看,不过是有心人的传言罢了,事实并非如此。
小杜子自有计较,倘若他跟个墙头草似的,只会两头不讨好,只是这风向倒到哪头,还得观摩观摩,宝珠公主虽是聪慧,可不过六岁大,还不成气候。更何况日后还要离宫,皇后娘娘虽膝下无子,但终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日后若能一直坐在
这个位子上,也会是位居高位的太后。
小杜子眼珠子溜溜的转,去勤政殿的这一路,都在揣摩这事儿。
宝珠公主生母不得皇上所喜,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上很是疼爱这个女儿。那日宝珠公主从勤政殿回仪元殿,紧跟着御前就赏赐了宝珠公主好些东西,光是上好的翡翠珠宝就足足有十匣。
而令众人更为诧异的是,宝珠公主竟请皇上将这些赏赐捐给各地流民,以足温饱,前朝听闻,无不称赞宝珠公主虽是年幼,竟有如此大义之心,不愧为我大魏公主,有我大魏之风!
闻言,帝王悦。
宝珠公主将皇上赐下的赏赐捐给了流民,唯留下一只凤钗,献宝儿似的给了皇后,她踌躇地站在案后,矮矮的小身子还没有檀木桌高,她自知做错了事,“母后不要生气好不好,宝珠以后不再乱跑了,好好听母后的话。”
这般大的孩子,心性再聪慧,总会畏惧大人。
皇后低眸,望着面前小小的孩童,颇有惋惜,这要是她亲生的女儿该有多好。
可惜,宝珠记事早,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母,她不愿意留在皇后身边,可她的脑瓜却也反应得过来,父皇让她留在皇后身边,是为了她着想,她不能让父皇生气,她太想娘亲的时候,就想跑出去,到外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她的阿娘。
这般,宝珠想了一整年,念了一整年,从未在宫道中,遇到她的生母。
皇后最终没有责怪她,只是俯下身子,摸了摸宝珠的发顶,声线平和又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然,“无论你心中如何做想,你都要记住,本宫都是你名义上的嫡出母亲,你永远是本宫的嫡长女。’
宝珠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她很委屈,仍着没掉下泪,她偏过头,第一次在皇后面前露出不曾有过的抗拒之意。
皇后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最终,宝珠跪下了身,重重叩了一首,“是宝珠的错,宝珠记得了,母后勿怪。”
没人知晓仪元殿的这桩事,只是伺候在宝珠公主身边的宫人们察觉,宝珠公主近些日子反而变得乖巧,每日读书习字听规矩,鲜少再跑出仪元殿胡闹。
宫人们整日提着的心脏落地,终于松了口气。
仪元殿安安静静,可急坏了王采女,宝珠公主不再来园中扑蝴蝶,她如何实行自己的计策,不这般,又如何得皇上多看一眼。
眼看要到下月,王采女急得嘴边生了燎泡,这副模样,仪元殿问安时惹了不少人调侃,王采女皮笑肉不笑地敷衍,愈发气从心生。
过了小半个月后,终于让王采女等到了机会。
“小杜子,再快些,冰水热了就不解暑了,我要亲自送给母后!”宝珠两条小短腿在前面走得飞快,可苦了小杜子,那浑圆的肉一颤一颤,仔细一看,伺候宝珠公主的这两日,身形反而消瘦不少。
小杜子吐着浊气,额头的汗水哗啦啦往下流,“公主等等奴才,等等奴才啊!”
宝珠嫌弃地皱眉,干脆一人抱紧食盒,飞快地跑远了。小杜子有苦难言,跟着宝珠公主,能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条老命怕是要撑不到那时候了!
他六岁大的时候,怎么就没公主这般活泼呢?想来也是,他穷苦人家出身,早年吃不饱穿不暖,进了宫可了劲儿巴结孝敬上头的公公,混到今日,在奴才堆里也有几分脸面,不然也不能平白长出这么多肉。
小杜子摸了把额头的汗,呵呵地继续追,宝珠公主身边没人跟着,万一出了差池,他才真的是活不到荣华富贵那日子了。
近些日子宝珠与皇后的关系缓和,宝珠不能时常见到生母,她仍不愿亲近皇后忘了曾经的娘亲,只是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她不能也不该再这样下去。
她是公主,可父皇不止有她一个女儿,也不止有她娘亲一个嫔妃,不会日日将她护在羽翼下,有些事,要她自己去想清楚。
愈这般想,宝珠圆溜溜的眼珠愈发坚定,母后与父皇不同,母后没有孩子,即便她不是母后亲生,但母后说过,自己永远是她的嫡长女。
宝珠为快回仪元殿,抄了近路,绕过鲜少有人经过的游仙湖,刚到行宫时,她常常跑过来完,对这条路甚是熟悉,宝珠自信不会出事,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上废弃已久的木桥,手臂伸展,保持着身子的平衡,一手提着食盒,聚精会神,
眼见就要到了湖对面。
“叮咚??”有石子坠落湖面的声响。
宝珠分了心神,往那边看去时,脚下踩中青苔,身形陡然一滑,她瞪大了眼珠,惊叫出声,扑通坠入湖水,水光泛出圈圈涟漪,宝珠从未学过凫水,胳膊在水面扑腾挣扎,喉咙呛得满口腥苦。
“娘??娘亲??“
宝珠感受到身子渐渐无力发沉,要坠入湖中,她年纪还小,不知如何描述心底陡然涌出的绝望又惊恐的情绪,只是觉得害怕,她在哭,却四下无人,没人来救她。
湖水在日头下泛出光晕波澜,她忽然想起,曾经在娘亲身边时,一个服待她的小宫女误给她盛了一碗烫热的莲子羹,她烫到舌尖,就哇地哭了出来。娘亲边哄着她,边怒声斥责那宫女,她不记得娘亲说过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记得那宫女被拖
出暖阁时,挣扎绝望的求饶。
她没了力气,痛苦地闭上眼,湖水要埋没她的发顶时,耳边仿佛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道急切呼喊的女声,“宝珠公主!”
紧接着,远处那人扑通跳下水,拼命地往她这面游。
而远处,灌木丛内的王采女,使劲儿扯着被灌木勾破的衣衫,又急又气地看着远处那一幕,她原本是想设计宝珠公主落水,自己再在危机时相救,皇上喜爱宝珠公主,倘若自己救下宝珠,岂不得皇上多看几眼,届时,想要得宠,怎非难事。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游仙湖久没有人洒扫修建,灌木丛枝杈横斜,竟勾住了她的衣裳,叫她无发脱身。
她见宝珠公主掉下水,在湖里不停地挣扎扑腾,很快要没动静,王采女简直心急如焚,一把扯下了芍药花裙的裙摆,正要飞奔过去,眼见贵人不知忽然从哪现身跳入水中,她闪身躲到灌木后,看宓贵人将宝珠公主从水里湿漉漉地拖到岸上,
紧跟着呼啦啦围上一群伺候的奴才,七手八脚地簇拥着离开了游仙湖。
王采女怔住,彻底傻了眼,她死死掐住手心,眼底划过一抹气恼的阴狠。
先帝在时,曾一日梦魇,梦见游仙湖中有一丈长巨蟒,一口咬掉他的喉骨,先帝猛然惊醒,竟也不系衣带,赤脚跑出宫廷,连夜召见朝臣进宫,要填了行宫的游仙湖。前朝老臣一听,大呼不可。游仙湖是太///祖///爷在世时,曾梦在湖中遇白衣
仙人,连梦数日,受化得道,故取名游仙。累及皇室子子孙孙,怎能说填就填了!
先帝昏聩执拗,架不过那老臣一哭二求,险些上吊,才吹胡子瞪眼,勉强答应。不过先帝每每去行宫,从未踏足过游仙湖一步,也不准旁人踏足,设令,进出游仙湖者死,直至今日,先帝薨逝,这条令慢慢叫人淡忘,后进宫人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