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后来没试过把那些坏掉的菜清除掉,重新种一茬吗?”沈浚沉思了片刻,问道。 “都试过了,怎么会没试过,还是一样的,叶子长出来不到三天就全烂掉了,接连种了两次都是如此,我们甚至还在这屋里种过,也都失败了。不光我们自己,还在这村上住的这几户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余下的那点种子也都烂在了地里。”老丈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听到此时,众人皆替这村上的人感到难过和着急起来,曾经是多么宁静幸福的一个小村庄,几乎是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连活下去都如此艰难。 不知怎么,老丈一家的遭遇,使一旁听得眼泪汪汪的陆修文想起了小时候跟哥哥相依为命,沿街乞讨的日子,比这还苦还难,他俩都熬过来了。 本以为那将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如今他每每想起那段往事,竟有种幸福之感溢满心间。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俩早已过上了让许多人羡慕的生活,但他还是常常梦到自己在大街上捡人家扔的剩饭剩菜吃的那些日子,也不管馊不馊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时候捡不到,肚子又饿得紧,哥哥便带他去城外的旷野里找果子和山菜吃,他至今还记得哪些野果好吃,哪些又苦又涩,哪些则有毒不能吃。 那时附近的乞丐常常为了争口吃的欺负他,哥哥就去同他们打架,每次鼻青脸肿地回来,他都心疼不已。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哥哥练就了一身打架和挨打的本领,后来才选进了轻骑营。 轻骑营的伙食可比普通士兵的好多了,哥哥自己不舍得吃,常常从嘴里省下来带给他,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 有一次他还是不小心被突然回来取东西的同舍发现了,结果被告发到队长那里,害得哥哥挨了二十下板子,还连带饿了三天。 他常想,要不是因为有哥哥的照顾,他恐怕早就跟地下的老爹老娘团聚去了。 如今看到老丈现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的同时,也不由得替他们一家感到着急,心想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他自己何尝没面临过死亡的威胁?若真追究起来,还不止一次,但是他跟哥哥都挺过来了。 更何况他们当年还都只是孩子,在世上孤苦无依,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不是躲在破庙里,就是睡在别人的屋檐下。 “老丈一家起码还有房子,有粮食,有幸福的家庭,怎么能这样毫无作为地干等着呢?就算大人受得了,也要为婴孩考虑考虑吧,母亲奶水不够,孩子吃不饱,能想象他长大成人吗?总该出去想想办法吧?”陆修文越想越恼,隔壁婴孩的哭声更使他心烦意乱,脾气暴躁。 “这一年你们就只吃粗粮吗,到山上挖点野菜,打几只兔子、野猪回来也行啊!”陆修文终于忍不住带着点儿急躁开口道。 “唉,”老丈叹了口气,显得既绝望又无奈,“也不是没去过,要说这野菜,看看附近的样子你们也知道没指望。要说远一点的地方,一来我们还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是不是跟这里一样,二来实在太远了,我们没了马,就只能走着去,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天。” 说到这儿,老丈顿了顿,目光从四人脸上扫过,语含悲痛地回忆道:“一个月前,老二跟着同村的两个小年轻结伴去东边的那座大山里找吃的,走了一整天才抵达山脚下,到了才发现那个地方也跟这里一样的景象,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来到更远一些的森林边上,那边有一片很大高岗,倒是没遭灾,可上面除了极少的一些蒿草以外,什么也没有,连动物的影子都看不到。当时天已经很黑,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所以他们就停下来,在那片森林的边上过夜,准备第二天进入森林里去碰碰运气,因为那附近就只有那座森林看上去还有生机。” 说着老丈的神色变得愈加凝重:“可是万万没想到,还不到半夜,那些东西就突然向他们扑了过来,两个小年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们打倒在地,害死了。我家老二身体壮,挨了几下,抓住机会逃了出来,才保住一条小命。可是回来后,老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胆子比从前小了不说,还不怎么说话了。从那以后,别说他自己再不敢出去找吃的,就是他主动要求去,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忍看他去送命。” 当老人提到那片森林的时候,坐在厅下的四人彼此对望了一眼。 森林中镖师们的诡异死状以及被那些怪物包围和攻击的画面,在陆修武和陆修文两兄弟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使二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只感到一股寒气贯穿全身,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呆呆地望着老人出神。 周印廷则看上去非但不害怕,还摆出一副异常感兴趣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期待从他口中听到更多有关那些怪物的消息。 “您是说害死那两个小伙子的是跟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沈浚问道,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结论,但还是希望从老人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没错,虽然他们被攻击的时候天色很黑,但老二说当那些东西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看清楚了它们的样子,跟外面那些东西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会发光的惨白的眼睛,差不了。这些该死的畜生!”老丈最后咬牙切齿道,目光中闪耀着愤怒的火焰。 “您知道它们是什么吗?为什么长得跟死尸一样?它们是不是从那些敞开的坟墓里跑出来的?”自打进来以后就没吭过声的周印廷这时突然迫不及待地插进来道,而且不问则以,一问就一股脑把自己最关心,同样也是其他三个同伴所关心的问题都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