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未来的南江省一把手现在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苏文娴好想跟他说一声领导你好,我们家乡还有以你为名的大桥呢,等你将来抗洪救灾的时候得注意安全啊。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病房外,过了一会儿柯医生就离开了。
苏文娴却已经在想一个自从她穿越过来之后一直考虑过的问题,她到底要不要给高层写信将自己知道的未来告诉他们?
她很怕自己写信之后改变历史,比如她的爷爷奶奶就是在外东北战争的时候作为后方的后勤人员相识的,后来结婚生了她爸,若是她剧透了未来影响了历史走向,万一她爷爷奶奶没结婚,就不会生出她爸,那自然就更没有她了。
而且还有一点,她就算写完信了往哪寄呢?直接寄到工给亲爱的,“我是七十年后的灵魂......”怕不是信件刚进了口第一层安保,就被人给扣下了,哪个精神病瞎写科幻小说呢?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病房内又传来了蒋老爷的声音,他对蒋希慎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安心在这里养病。”
蒋希慎道:“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
“让你自己处理?你为了避开我自己去濠江闯,结果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命都差点丢掉了,要不是阿财舍身护着你,你早就被炸成烂泥了。”
“敢动我蒋至仁的儿子,那个顶兆就得有觉悟,他是在拿他全家老小的命在跟我玩。”
“你好好养病吧,让你娘给你炖汤喝,早点养好伤。”
佟姨太在病房里心疼劝蒋希慎:“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别跟他倔。”
又舀了一勺鸡汤仔细地吹了吹气,等不热了才喂到他嘴边,照顾得很仔细,一直到将鸡汤都喂完,佟姨太才跟着蒋老爷一起离开。
等蒋家人都走了之后,苏文娴又回到病房里守着,等着佟姨太晚上回来跟她换班。
但太累了,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床边动了一下,她立刻就醒了,就算眯着也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静。
“老板,你感觉怎么样?”
“疼。”他苦笑。
侧面腹部缝了十几针,后背还有巴掌大被火油烧到的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火辣辣的疼,麻药的效果消退了,他侧面疼,后背躺着也疼。
“昨晚到现在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嗯,我在里面守着你,像头栓在外面,医院里这层楼都被老爷包下来了,和胜义的人将出入口都守着,进出的人都会被他们盘查。”
又道:“机械厂的事你放心,平治仔上午来过,见你睡着就回去继续做事了,联昌那边也暂时无事,有佟席文看着......”
不知怎的,她的话也比平常多了起来。
“老板,下次你不要以身犯险了,那帮大天二很凶残的,听说他们都是果党的溃兵,武器精良还能打,你跟他们硬碰硬不值得。”
蒋希慎却看着她,道:“阿娴,你在担心我?”
“当然啦,你是我老板。”
她装傻。
他还想再说,忽然恩叔敲门进来了,看到蒋希慎醒过来,他先叹了一口气,说他:“二少,你是看不得我这把老骨头闲下来吗?”
蒋希慎道:“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们真敢扔手榴弹。”
“你还以为他们是星城的烂仔呢?打架最多拿个砍刀对着砍?”
“濠江那帮大天二是以前上过战场的,手榴弹、机关枪他们手里都有,这次跟你对上的薛顶兆以前是果党第十五军中一八”的队长,他带着几十个溃兵逃到濠江之后,本地帮派几乎都不敢惹他。”
恩叔介绍着这人的背景,又道:“这次的事,老爷很生气,已经通知了和胜义的人渡海去濠江,麻杆鸡亲自带了几个‘双花红棍‘去的,不杀了薛顶兆不罢休。”
苏文娴在旁边听着,心里直咋舌,双花红棍‘就是社团里最能打的烂仔,每一个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烂仔他们的名头都是拿其他人的命堆出来的,都是狠角色。
看来蒋老爷那些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船王的怒气果然很直接。
傍晚,佟姨太回来了,将已经一天一宿没睡的苏文娴换下来,让她回去休息,由她来陪床照顾蒋希慎。
蒋希慎劝道:“娘,你年纪大了回去休息吧,让家里的佣人来陪我就好。”
“不行,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不看着你根本没法睡,阿慎,与其让我在家里担心,不如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佟姨太又道:“从你十八岁出国读书开始,这么多年我们母子都没有这么亲近了,让娘陪着你吧。”
这一番话下来,蒋希慎自然拒绝不了他娘,“只陪一晚上,明天白天你就回去休息。”
“好、好。”
第二天苏文娴来换佟姨太,昨晚还气氛融洽的母子俩,今早却看起来气氛有些僵硬,蒋希慎自己能动手喝粥,不让佟姨太喂他了,倒是佟姨太在旁边一直慢声细语道:“慢点喝......”
等到佟姨太要走的时候,她还对他说:“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但是蒋希慎并没有回应,最后终姨太有些失落的走了。
苏文娴也不敢问这对母子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那是他的家事,老板不主动提,作为下属也不好问。
白天她陪在病房里,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事,蒋家派了好几个佣人,每一个都比她更专业,她只是在旁边作为蒋希慎的心腹陪着就行。
里面有她,外面像头栓和恩叔,还有那么多和胜义的人看着,将医院这层守得如铁桶一般。
两天后,恩叔带来了最新消息,“麻杆鸡他们在濠江动手了,炸了薛顶兆的车队,当场打死了薛顶兆的几个心腹,和胜义的人也死了几个,但是薛顶兆却跑了。”
蒋希慎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和胜义在星城豪横,但是过了海到了九反之地的濠江到底还是不如薛顶兆这个地头蛇熟悉地形和人头。”
恩叔:“老爷还跟濠江那边葡人高层打了招呼,警局也配合着查封了薛顶兆所有的社团堂口,这次他的势力被一锅端了。”
船王一怒,黑白两道都得受着。
“只是现在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一直不出来。”
蒋希慎道:“他不会离开濠江的,他真正的妻子一直在内地没过来,别人都以为住在他豪宅里的女人是他的宠妾,其实他在濠江另外有个女人,那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平常宝贝得很。”
“他就算要跑,也得去见最后一面。”
他对恩叔说:“恩叔,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他们抓不到薛顶兆的。”
“这么多年,他多少仇家都想弄死他,但他都活了下来,所以江湖上给他的外号叫做死不掉。”
恩叔听到这个外号笑了出来:“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来混江湖了,还死不掉?”
“我看他能不能在我的手里活下来!”
恩叔道:“趁着没进棺材之前,再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给阿财那小子出出气。
“老爷因为你受伤而生气,阿财那混小子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生气吗?”
“老爷有一堆人替他卖命,而我只有自己这把老骨头咯。”
他玩笑地说着,语气很轻松,就像是自家孩子被熊孩子欺负了,他要去学校找老师评理一样。
苏文娴担心地道:“恩叔,要不还是让和胜义再派更多的双花红棍去吧,你还是不要犯险了吧?”
恩叔道:“没事,我去看看,正好也跟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聊聊天,他去年也去了濠江,同样领着一群溃兵成立了社团,跟薛顶兆分庭抗礼。”
又特意对苏文娴叮嘱道:“不过这件事你不要跟你德提,否则她又要拧我的耳朵咯,我曾经答应过她金盆洗手的......”
“只可惜儿子不顶事,只有老子出马了。”
苏文娴一听这话,想来恩叔是跟濠江另一个社团的老大是旧相识,可以让那个老大出手干掉薛顶兆?
等恩叔走了,担心的跟蒋希慎说:“濠江那么危险,恩叔一把年纪了,能行吗?”
蒋希慎反倒问她:“你知道恩叔以前在江湖上的名号吗?”
嗯?恩叔以前还有江湖外号?江湖上有名号一般得是有绝招的大人物,不是什么小虾米都能有名号的。
“什么名号啊?”
“掏心鹤。”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恩叔毕竟年纪大了,她道:“还是希望他量力而行吧,不行就赶紧撤回来。”
因为不太熟悉江湖名号这些事,也没太当回事。
蒋希慎去隔壁看了阿财,在看过阿财的伤口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伤是替我受的。
阿财被包扎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只有锁骨以上才能见到皮肤,脸上受了点擦伤,抹了药之后黑乎乎一片,一说话扯动伤口嘶啦嘶啦地抽气,“我是你的保镖,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
蒋希慎没说话,只伸手拍了拍他没受伤的手背。
当天晚上,王掌柜过来跟蒋希慎汇报消息,说:“薛顶兆花10万元悬赏杀他的人,说是任何人只要杀了行刺他的杀手,就可以从律师那里领取十万元,他死后一百年都生效。”
蒋希慎道:“十万元?”
“我跟一百万!”
“我拿一百万悬赏薛顶兆的项上人头,一直到他死都生效。
“还有,任何人只要杀了弄死薛顶兆的杀手,我就再拿200万去弄死这个人,我看谁敢替他报仇?”
对王掌柜吩咐道:“把消息放出去,我看薛顶兆有几个钱跟我斗?”
王掌柜应了一声是,转头便将消息放了出去。
阿财知道这件事后,心痛到差点捶胸,“有这么多钱直接给我好不好啊?等我伤好了,我去弄死薛顶兆,这个钱就给我了!”“
他嘶啦嘶啦地一边抽气一边心疼钱。
蒋希慎只回他一句:“你好好养伤,三百万算什么?”
“联昌的股份给你分点。”
一句话让阿财从嘶啦嘶啦的心疼钱变成了嘶啦嘶啦的笑,笑得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但灿烂极了。
联昌公司挣钱的速度可不止三百万那么点,以蒋希慎挣钱的能力,只要跟着他,将来绝不会缺钱的。
苏文娴羡慕极了,不过这是人家拿命搏出来的,这钱一般人都挣不到。
蒋希慎的追杀令一出,星城和濠江的黑白两道都震动了。
船王蒋家二公子蒋希慎拿100万取濠江社团大佬薛顶兆的人头!
任何人只要杀了薛顶兆就能拿到他的一百万!
那可是一百万啊!
拿了钱可以出国去逍遥快活,又或者隐姓埋名在星城买十几栋唐楼当个寓公,十几栋唐楼的房租,简直可以吃到子子孙孙都滋润啊!
一出手就是搅动了星城和濠江的江湖口。
只是这位一出手就是豪掷百万的大佬每天被伤口折磨得睡不踏实,后背的伤口让他躺着睡很疼,侧着睡又容易压到侧腹上的刀口,怎么睡都很痛苦。
下午护士过来换药,苏文娴发现这间医院的护士竟然不跟蒋希慎收服务费,这年代星城的护士连给病人扎针都要收钱,不给钱不给扎针,但是面对蒋希慎,她们根本就没提过服务费的事,而且几个护士还争相来病房为他服务。
每一个护士进病房的时候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苏文娴还看到一个护士在进病房之前拿着粉饼补妆,还特意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两个,一弯腰就能看到傲人的事业线。
都抓紧了机会钓钻石王老五。
蒋希慎受伤的位置在腰腹部,他连上衣都没法穿,一圈绷带将腹部和后背缠着,露出半个胸肌。
护士拆绷带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人都抱他身上了,只可惜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蒋希慎很不懂欣赏,冷着脸:“小姐,麻烦你换我的人来做事。”
护士小姐刚想争辩两句继续抓紧机会贴在他身上,但是抬头看到冷着脸的蒋希慎,想说的话一句都不敢说了,这才想起来这位少不仅是个钻石王老五,同时还是个发出了百万江湖追杀令的狠人。
不情不愿地直起身空出位置让苏文娴接替她,但还往下扯了扯衣襟,将自己傲人的事业线露出来,试图吸引蒋希慎回心转意。
不过蒋希慎看都没看一眼,等到苏文娴帮他拆绷带时,才低声对她说:“她的香水味熏得我头疼。”
苏文娴抿嘴笑。
因为他前后都受伤,她需要环着他才能将缠着的绷带解开,所以刚才的护士也不是故意贴那么近的,换别人也还得要贴这么近。
她尽量不去碰他的伤口,但这种姿势很像是她从前面抱住他,伸手去解开他后腰的绷带时,她的脸还是差点要贴到他厚实的胸肌上。
要命,帅哥怎么偏偏还配上这一身漂亮的肌肉。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尴尬,竟又贴着她耳边对她说:“阿娴,你用什么洗头发,很香。”
苏文娴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刚才嫌人家护士身上的香味味熏人,换成她却又说她身上很香。
双标得太明显。
她只得加快速度赶紧拆下绷带,然后在护士的指导下,慢慢给他擦药。
他侧面的伤口在腹部偏下的位置,裤子要往下一点才方便上药,甚至露出了一部分人鱼线………………
而他则是很安静地任她擦药,肌肉却渐渐绷着了。
好在很快擦完了腹部的药,开始擦后背的伤口,苏文娴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他的身体也太敏感了,前面的伤口再擦下去的话,帐篷就要顶开了......她跟自己说,她没有邪念,只是帮他上药。
但还是微微红了脸。
忽然,一声敲门声之后,佟姨太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苏文娴正在给蒋希慎后背擦药,赶紧站起来跟佟姨太问好,佟姨太道:“剩下的我来吧。”便接过她手里的药膏来帮蒋希慎继续上药。
苏文娴这才看清和佟姨太一起进来的两个人竟是何家二房小姐何莹夏和一个中年女人,这个穿戴奢华的女人与何莹夏一样生了一张银盘脸,一看就是母女,大概是何家二房的正妻何二太太。
何莹夏深深看了苏文娴一眼,才将视线又落在蒋希慎的身上,“天啊,阿慎哥的伤势好重啊!”
蒋希慎没想到竟有外人直接进来,赶紧坐起来将衬衫披上,眼睛却看向了佟姨太。
佟姨太解释道:“今天何二太太带着莹夏来看我,他们知道你受伤了很担心你,我便领她们来看看你。”
又道:“你忘了吗,娘跟你提过的,何二太太跟我是闺中密友,我怀着你的时候,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那会我吃东西总吐,但是却很喜欢吃她做的黄鱼豆腐汤,总麻烦她给我做,后来要临盆那天晚上,你爹不在我身边,还是何二太太的爹骑黄
包车将我送到医院的。”
“何二太太一家救了娘和你啊。”
何二太太客气道:“这些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阿茹姐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我都忘了。”
又笑着道:“我们也分别十几年了,最近我和容下才随着她爹从大马搬回星城来定居,以后我们两家可以常常走动起来,阿姑姐还喜欢吃我做的黄鱼豆腐汤的话,改天我给你做。”
苏文娴心道以如今何二太太的身份下厨给姨太亲手做鱼汤喝,只怕是除了关系好之外还有别的事吧?
不过这些贵妇太太们的交际与她这个当下属的没关系,她很识趣的出门在走廊外等着。
何家二房母女俩并没有待太久,只略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佟姨太将她们送走之后又回来给蒋希慎将今晚的饭菜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快吃吧。”
一脸慈爱地看着蒋希慎吃东西。
但蒋希慎却道:“娘,能不能不要逼迫我?”
“我想娶什么人由我自己来决定。”
“之前大太太要强塞给我她的外甥女时我已经拒绝过,为什么你还要像她一样强塞人给我?”
佟姨太道:“徐桂芬哪能和何莹夏相比?何莹夏可是何家二房的嫡小姐,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婚事啊!”
“你爹也很满意这门婚事!”
“娘只有你这个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娘绝不会害你的。”
“娶了何莹夏,得到何家的帮助,你就顺理成章地能继承蒋家的全部家业。”
她的眼里闪着一层光,“我忍着大太太这么多年,不就是想你能更好吗?”
蒋希慎道:“我对蒋家的家业没兴趣,我自己可以挣到,将来也不会比爹差。”
“傻孩子,蒋家的东西本来就该有你一半,你姓,你爹只有你和蒋希悯两个儿子,就算是平分也该分你一半才对,你不要听大太太胡说什么蒋家的东西都应该是蒋希悯的。”
佟姨太嘲讽道:“徐家当年也不过是两间粮油铺子罢了,是老爷把蒋家发展成如今的地位和资产,船王是蒋至仁,可不是她徐凤红,她从小便这样跋扈,当年的徐老爷只有她这一个独女,小门小户宠得太过了,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我们佟家是落魄了,娘被她买进家门当婢女,可是我们佟家是前朝的贵族,我的儿子怎么不能当下一任船王呢?”
“阿慎,你必须继承蒋家,当下一任船王!”
“我知道你不喜欢何莹夏,但是没关系,将来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女人都娶进家门来,大不了你让何莹夏在星城陪着我,你把你喜欢的安置在濠江或者国外。”
“何莹夏是何家女,从小接受这方面的教育,她大姐何莹春和她姑姑嫁进陆家这么多年,不都给丈夫纳了小妾?何家女不善妒的,能容得下你的妾。”
不等蒋希慎继续反驳他,佟姨太又道:“就算是娘求你,好吗,阿慎,娶了何莹夏吧?”
“难道你要娘给你跪下吗?”
蒋希慎道:“我从小就讨厌大太太跟爹每次吵架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你不要这样。”
佟姨太道:“好,那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答应娶何莹夏我就不吃饭。”
“你若是想眼睁睁看我饿死,就这样吧。
“我不哭也不闹,我饿死自己,安静地去死!”
接着,佟姨太就带着佣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面色很平静,根本不像是刚才屋里以绝食逼迫蒋希慎成亲的人,甚至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
苏文娴忽然有点怕她了。
蒋家两位太太,大太太是张扬地疯,佟姨太则是安静地发疯。
在蒋老爷和大太太这场夹缝婚姻之中,佟姨太被他们逼得发疯了。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蒋希慎喊道:“阿娴,进来。”
苏文娴进去,只见他指着桌子上精致的饭菜,“收拾起来。”
她安静地将饭菜装进佟姨太带来的食盒里,也不知道说什么。
上辈子她爸妈可没有对她这么逼婚过,可能因为大哥有稳定交往对象很快就能结婚,爹妈对她的要求都是遇到了想嫁的人再嫁,不想嫁就不嫁,反正苏文娴挣的那么多钱也能养活自己,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都不着急。
她体会不到亲娘为了逼婚甚至绝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这是老板家事,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最合适。
蒋希慎道:“陪我到天台走走。”
“老板,你的伤口……………”
“无碍的,我慢点走。”见她还在犹豫,“我只是想出去吹吹风,这么多天闷死了。”
“大不了,让像头栓也跟着。”
苏文娴这才点头,但还是让傻头栓推着一个轮椅跟在旁边,走到顶楼天台之后便让蒋希慎坐在轮椅上,她推着他在天台吹风。
圣玛丽医院是星城老牌西洋医院,地理位置毗邻港口,在顶楼天台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现在还能看到即将落到海里的红彤彤落日。
风吹拂着,蒋希慎沉默了很久。
忽然他对苏文娴道:“阿娴。”
“嗯?”
“好累啊。”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被亲娘绝食逼婚,谁不累啊?
他撑着轮椅扶手要站起来,苏文娴赶紧去扶他,却被他顺势一下子搂在怀里,她立刻要挣扎,蒋希慎却在她耳边道:“疼。”
吓得苏文娴还以为碰到了他伤口,但随即反应过来她刚才根本没碰到他侧腹部的伤口。
却听蒋希慎又低声地,带着一丝难掩的疲倦:“阿娴,让我抱一会儿。
她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失落。
她没动。
他们都很安静。
远处是星江的落日,未来有名的女王港湾还没有填海落成,但无损于落日入海的美。
风里带着海水的一丝味道,以及他身上的药膏味。
他低声道:“我小时候,事事都不能超过大哥,一旦超过大哥,大太太就会找机会折磨我娘,也会找机会惩罚我,拿着她那根戒尺打我。”
“我娘让我忍着,还让我不要超过大哥,事事都要让……………”
“忍一忍就好了,这句话是她总对我说的。”
“我的童年就在忍让和戒尺之间度过。”
“小时候我就在想,大哥为什么不忍让呢?只因为我是妾生的庶子,就得忍着。”
“那我离开蒋家,到一个不在乎我是嫡还是庶的地方去。”
他说着,抱着她的怀抱越发紧了,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已经扶着她的头,在落日余晖里亲吻了她。
很奇怪,她竟然没有拒绝他。
也许是那些他不太幸福的童年让她一瞬间心软了吧。
他的吻不像那天晚上那么急迫,反而一开始很温柔,但是随后就很霸道,压着她加深了一切。
空气都要被他抢走了。
直到后来傻头栓傻乎乎地不小心弄出了声音才打断了他们的亲吻,他还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俩继续。”
但
是过了这个气氛,苏文娴已经冷静了。
她低着头:“我们回去吧。”
当太晚上,是蒋家的佣人在病房陪护的,苏文娴回去睡了。
接着一连几天都在回避。
因为她知道,以佟姨太这么多年忍耐的性格,她对蒋希慎的话应该是认真的。
佟姨太一直没吃饭。
蒋希慎也跟着不吃饭,但他是个病人,不吃饭影响身体。
佟姨太赶来了,哭着说:“你是在逼我吗?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吗?非要逼我直接死在你面前吗?”
她已经站到了窗边,一只脚踩在窗台上。
“娘求你了。
“这么多年我被大太太踩在脚下,在她和老爷之间受夹缝气,我早就决定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儿子得到蒋家的一切,让她所有的希望都落空。”
蒋希慎也饿得难受,静静地看着佟姨太,然后自嘲地笑了。
“好。”
他的声音很轻,但屋里的人都能听清。
他同意了,娶何莹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