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平日与谁人来往密切?”洛玉书问道。 朱氏双眉微蹙,不知洛玉书为何要问这些。 只有洛玉书知道,前世她父亲回京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被贬谪。 因着洛如年在外放时经办的一桩案子,被苦主以徇私枉法的名义告到了京中,此事被文信侯知晓,不分青红皂白的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 洛玉书最是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子,哪里是那等贪图银钱之人。 何况她外祖家富庶,母亲的嫁妆随便拿出一二样便是价值不菲,又怎会贪图那些蝇头小利,得不偿失,这必然是有心之人为之。 这期间洛如成也向皇帝求情彻查此案,皇帝则命刑科给事中杨武重新审理,但最终洛如年还是因办案不力被贬出京。 之后,洛如成便同不大往来的文信侯府越走越近。 自己弟弟被诬陷,当哥哥的却和始作俑者亲近,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因此洛玉书猜想,洛如成许是因自己一家回京挡了他的谋划,从而同文信侯做了这样一个局使父亲再度离京。 能让洛如成和文信侯府一同做局,洛玉书猜想这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而此人还同两家关系匪浅。 今日正好她借此机会,便想试探朱氏以寻得蛛丝马迹。 见朱氏有些踟蹰,洛玉书抬头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若不说,我便回了。” 说完抬步便要往外走,朱氏见她真的要走,急急道:“杨阁老,他们二人素日里来往颇多。” 听闻此人,洛玉书目光凛然,玲珑的下颌紧绷,少顷才问道:“可是内阁大学士杨秉怀?” “就是他,你父亲的老师。” 洛如年对这位老师很是敬重,外放期间常有书信往来,但在他回京后不过半年的时间里,师生反而没有从前那般亲厚了。 洛玉书偶尔还会看到父亲拿着从前二人的书信感慨叹息。 她当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是父亲回忆往昔。 现在想来官场尔虞我诈,政见不同的党派之间皆是明争暗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管什么师生同僚手足之情,还不是机关算尽,至死方休。 她父亲一贯秉持忠君爱国,居官勤慎的儒家思想,最不喜虚与委蛇那一套。 而杨秉怀高居内阁大学士,善于玩弄权术,在朝中巴结他的人甚多,自是不喜这个榆木呆笨的学生。 兴许二人因政见不同导致产生了龃龉,而洛如成一直都在京中,他为人活络,心思又深沉,想必早已同杨秉怀暗中勾,在朝中结排除异己。 但洛如年不是旁人,因着和他们二人的关系,此事必须由第三个人出面才成。 世人都知洛、朱两府不大来往,如此文信侯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而杨、朱两家虽是姻亲,杨秉怀的嫡长孙杨武,娶了文信侯的小孙女朱念可做正室,但杨秉怀同样也是洛如年的恩师,因此在此事上,杨秉怀便可借避嫌的名义置身事外。 理清了思绪,洛玉书才接着问,“他二人可有书信往来?” “应该是有。”朱氏又回想了片刻道:“对,有,我在他书房见过,但他一向小心,怕是已将书信全部烧毁了。” 也是,官场往来最忌留下证据被人抓住把柄,洛如成又是个小心谨慎的,哪会给自己惹这等麻烦。 只是前世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大哥同恩师狼狈为奸陷害于他,致使他此后再没能回京,直到泰康侯府被抄,他被流放。 好在这一世洛如成与文信侯府因朱氏被休而闹僵,若杨秉怀想从中斡旋,怕是会比前世难上数倍,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官场之上风云变幻,当面对利益时,即使政见不和也会暂时放下,并共谋合作之道。 更何况朱氏心肠恶毒,被休弃也是情理之中,文信侯绝不会因个名声有损的女儿而放弃利益。 两府并非不能在杨秉怀的运作下摒弃前嫌,因此洛玉书必须要让他们自顾不暇,没时间对付她父亲。 敛起愤懑的心情,洛玉书走到桌案前,屋内的烛火刚好能清晰的映照到她的面宠之上,她似无意般抬手摸了摸那条透着死亡气息的白绫。 用清冷的声音问道:“他的毒何时发作?” 洛玉书这突然一问,令朱氏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