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望北的话,让孟遇安心里一咯噔: 贺望北十岁了,贺令娴还没有告诉她真相吗? 孟遇安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可她不能越过贺令娴去做决定,毕竟孩子的母亲才是唯一监护人。 恰逢贺令娴近日赴洛阳述职,此时正在紫微城中,孟遇安便命人传来了她。 贺令娴正在中书省与顾焱相谈,不出一刻钟就来到了观澜殿。 初到时,她见孟遇安与贺望北在一处,还以为是贺望北犯了什么错,孟遇安要找她这个母亲兴师问罪。 “这是怎么了?望北,你又闯祸了?”贺令娴问道。 孟遇安走上前迎着贺令娴,笑意有些苍凉:“令娴,望北想知道她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贺令娴陡然变色,脸上瞬间浮现出和孟遇安如出一辙的苍凉笑意。 贺令娴面对着孟遇安,缓缓垂下眼睑,轻微点了点头,而后走到贺望北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望北,为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四岁时,舅舅就离开你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想着他呢?” 贺望北扬起小脸儿,正色道:“娘亲和遇安姨母每次提到舅舅,都对他赞不绝口,说要我以舅舅为榜样,我怎么能不想着他呢?” 贺令娴听了这话,眼中蓄起了薄薄一层泪;孟遇安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泛起了酸。 孟贺二人迟迟不置一词,偌大的观澜殿中静得可怕。 末了,贺望北打破了沉寂: “娘亲,姨母,你们不用再为难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孟遇安和贺令娴都很惊讶。 贺望北从贺令娴的怀抱中挣脱开,走到孟贺二人中间,朝左右各看一眼,轻轻叹出一口气: “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舅舅在第二次襄阳之战中英勇牺牲,这样的事迹传得到处都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这番话的贺望北,看起来真的像个大人一样,语气神态全是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孟遇安走过去抚着贺望北的肩膀,话语中带着些微歉意: “望北,我们也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贺望北真诚道,“所以我也从未怪过你们啊。” 贺望北拉住孟遇安的双臂,就像多年前初次求她教自己习武时那样,来回摇晃着: “姨母,你疼爱我、培养我,是为了让我继承舅舅的遗志,我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那么现在......我可以开始学习贺将枪法了吗?”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啊!孟遇安心中无奈而笑。 现在有了火铳这种新的“枪”,过去的枪在实战中只怕也要逐渐淘汰。 可贺令昌的枪法,却不能没有传人。 “好,我教你。” 孟遇安的承诺让贺望北欣喜若狂:“这是真的吗?姨母不骗我?” “过去几年中,你的基本功已经打得很扎实了,剑法也修习得不错,”孟遇安含笑道,“是时候接触你们的家传枪法了。” 贺望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但贺令娴却只有担忧。 当晚,在孟遇安处理完一切政务后,贺令娴再次来到观澜殿求见孟遇安。 漏刻已经来到了亥时末刻,孟遇安原本打算闭门谢客了,但听到是贺令娴求见,便允许她入殿了。 孟遇安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令娴,你是为了白天望北的事吗?” 贺令娴点点头,温柔似水的眼光中盈上一丝忧虑: “我入仕后的这些年里,一直忙于政务,国家大事看得多了,眼睛便顾不来家中小事了。” 她叹一口气,继续道:“望北这孩子,我对她是有所亏欠的。她父亲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她舅舅也很早就离她而去了。我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最近几年对她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贺令娴有些说不下去,眼中渐次蓄起的泪,终于在此刻夺眶而落。 孟遇安的心中漾起柔情,忙出言安慰: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没有谁能预知未来,很多路只有走了之后才能看清前方。说一句事后诸葛亮的话:陆煜是你年少时的执念,他也是你成长路上必过的坎,只有过了这道坎,你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啊。” “至于令昌......”孟遇安的语气软下来,“那就更非人力所能控制了......” 孟遇安收起情绪,恢复常色:“你走上仕途,也是不可避免的。你的能力和价值不应被困在宅院之内,更不用说你还要对整个贺家负责。” “但人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顾此失彼总是在所难免。这大概也是很多母亲共同的困境吧......” 孟遇安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贺令娴心坎里,让她格外有共鸣。 “所以说,我是真没想到,望北竟然知道她舅舅的事了。”贺令娴凝眉叹息,“我还当她是小孩子,原来她内心已经这么成熟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