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着急道:“鸿业,朱先生问你话呐!” 沈鸿业嘴巴张了张,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是沈老爷子看不下去,将他桌子上的文章抽走,递给朱先生。 朱先生只扫了破题,眉头便皱了起来。 破题偏了,文章便是再花团锦簇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这篇文章并未写完。 朱先生看了会儿,气恼地将文章递给沈族长。 五人传阅一圈后,一致认为沈逾白胜过沈鸿业。 “鸿业怎么会输给逾白?” 沈老爷子不敢置信出声。 朱先生大怒:“你不信我们五人的文章品鉴能力?” 沈老爷子一时惴惴,只含糊道:“逾白四年没写文章,能写多好?” 这话简直戳到朱先生的痛脚。 沈鸿业是他的弟子,他悉心教导多年,竟还不如卧床没碰书本的沈逾白。 而他之前还以为族长偏心,如今才知道族长看得通透,沈逾白的聪慧才能远在沈鸿业之上。 若当初收的是沈逾白,将来沈逾白中秀才,他作为老师也能面上有光。 可惜啊,已经几次为了鸿业对付逾白,便已经没了缘分。 “鸿业的文章未写完,语句空泛,词不达意,比逾白的文章相去甚远。” 朱先生的点评让沈鸿业眼前发黑。 见其他四位也是连连点头,就知道自己输了。 郑氏跳出来:“刚刚鸿业没准备好!” 五人均是面露不喜。 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便是沈老爷子都没资格与他们平等说话,一个妇人竟敢在他们面前大喊大叫,实在不知所谓。 沈逾白扫了眼五位裁判的脸色,低下头默不作声。 沈族长冷着脸问:“你想怎么办?” “再比一场。” 沈二爷讥诮对沈老爷子道:“就算下一局是鸿业赢了,那也只能打个平手。” “那就比三场!朱先生您可不能看着鸿业输啊!” 郑氏嘴快应道。 沈逾白心中暗自冷笑。 若郑氏不说这句倒也罢了,既开了口,这一局他赢定了。 果然朱先生大怒:“荒谬!难不成我是那等徇私舞弊之人?罢了罢了,这场比试我不参加便是了,也免得辱没了我的名声!” 沈族长赶紧哄他:“朱先生公正是我们都看见的,莫要与无知妇孺动怒。沈耀宗,你再任由你婆娘对朱先生不敬,我就不客气了!” 最后一句如晴天炸雷,吓得沈老爷子肝胆欲裂。 沈老爷子赶紧将郑氏拉走。 罗氏激动地抓着罗二舅的胳膊用力晃了两下,罗二舅“嘿嘿”乐着。 沈逾白上前对着五位裁判作揖行礼:“小子谢五位先生。” “是你自己争气,我们只是实话实说。” 沈二爷赞赏地应着,还扭头问朱先生:“您说是吧?” 朱先生定定看着沈逾白:“你跟着张先生学了多久文章?” “小子学了一年。” 就是12岁开始做文章。 之前以为13岁学做文章已经够惊人,12岁更骇人。 可单看文章,如何也不敢相信只学了一年。 这等天资简直是他平生见到的众学子之最! 朱先生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好好努力,莫要辜负了过人的天资。” 沈逾白道:“学生谨记朱先生的教诲。” 朱先生心情复杂。 是他狭隘了,险些因为偏见耽误一个好苗子。 他真是……有违师表。 沈族长笑道:“往后我会让族学将银钱直接发与你,佃租也会换成银钱给你,你就莫要抄书耽误时间了。” 沈逾白看向沈泽,见沈泽笑着朝他点点头,知道沈泽已经将话说与族长听,当即感激地又朝着沈泽作揖。 族长看他身子弱,吩咐沈泽将几位先生送回族学,自己则去了主屋。 他到门口时,主屋里还有郑氏愤怒的呼喊,进去后,里面没了声响。 罗氏赶过来扶着沈逾白,又是哭又是笑:“快回屋歇着。” 沈逾白笑道:“娘,我没事。” “你都出了多少汗了,还说没事。”罗氏心疼地拿出布巾给他擦汗,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欣喜:“逾白你赢了,大家都夸你的文章写得好。” 沈逾白笑着点点头,由着他娘扶着往屋子走。 经过沈鸿业的桌前,一道不甘的声音传来:“你早就会做文章,为何不说?” 沈逾白转头看向双眼通红盯着他的沈鸿业,反问:“我为何要说?” 说了沈家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只要他身子一日不好,沈家便会肆无忌惮。 倒不如藏有底牌,在今日这种合适时机打出来,能拿回一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一切都是你的意愿,不是吗?” 沈逾白的声音轻飘飘,却让沈鸿业愣住当场。 不再多话,沈逾白回了自己屋子。 待沈逾白回到自己屋子躺下后,罗二舅心满意足地离开,罗氏也去忙着干家里的活。 足足躺了一刻钟,沈逾白才缓过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