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对劲,下意识摸了摸程知夏的额头。 不禁心中一颤,她的额头烫的就像刚煮熟的鸡蛋。 我忽略了,程知夏娇弱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海拔五千米高原上寒冷的气候呢? “知夏,知夏!”我呼喊着程知夏的名字,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她已经高烧惊厥了! 略懂一些医理常识的我知道感染风寒后的高烧惊厥意味着什么。 我用自己的衣服裹住程知夏,慌乱的抱起她冲向帐篷外面。 调整好座椅后,让她半躺在车上,又随便翻出几个食品袋,装了几袋雪后,驾车匆匆向无人区外面驶去。 路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在烈马猛禽这款越野车性能不错,能够很好的应对复杂的路况。 我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将雪袋按在程知夏的头上帮她物理降温。 在紧张与焦虑之中艰难的跋涉了四个小时,终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来到了先遣乡卫生院。 看着值班的大夫将镇静止痛的药物通过静脉注射进程知夏的体内,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之身体虚脱,瘫倒在地,靠在病房的墙角,呆呆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程知夏。 我从未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我也无法想象倘若程知夏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 直到护士走进病房,我才从失神中缓了过来。 护士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帮程知夏挂上了药水,随后没什么情绪的嘱咐:“病人后面意识恢复的时候可能会胡言乱语,四肢乱动,家属操点心,不然会掉针。” 我用沙哑的嗓子艰难的挤出声音,应了一声:“知道了。” 停了停,又补充道:“谢谢你。” 大概是我在这个点烦扰了护士,她对我的感谢并未做出回应,只是在一张单子上写了些什么,随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接了一杯温水,拉了一只凳子坐在程知夏身旁,用蘸水的棉签不停的为她擦拭着干裂的嘴唇。 她是为了陪伴我才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心底除了无尽的担忧外,还有对她的愧疚。 这个暗夜好像变的无限漫长,漫长的让人等不到东方破晓,旭日升起。 同时,这个暗夜也变的无比冰冷,让我爱的两个人,一个永远沉睡在藏北的高原上,一个突然惊厥在医院的病床上。 自父母和爷爷相继离世后,这十年来,我似乎很少很少哭过,可是这一夜,我流了十年来不曾流过的泪水。 想起被狼群撕咬的方杞,看着虚弱憔悴的程知夏,我的心脏被痛苦和担忧两股情绪疯狂的撕扯着,撕扯的我痛不欲生。 悲伤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洋,我浸溺其中找不到彼岸,任由浪潮拍打着我快要碎裂的身躯,任由海水淹没我已经绝望的内心。 碎裂和绝望衍生出一种叫做痛苦的感觉,这种感觉蔓延至我浑身的每一寸皮肤,在一呼一吸之间,疼的致命! “走开,你们都走开!没事了,没事了......” 程知夏口齿不清的呓语着,同时手也在空中比划着,似乎是在推开人群。 我怕她乱动会导致掉针,于是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和棉签,用手按住她插着针的手。 大概是药物在她的体内起了作用,高烧之后,意识逐渐恢复时,大脑皮层产生了幻觉。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北山别怕!”梦境中的程知夏自言自语着,还用另一只手比划着抚摸的动作。 我哽咽着回道:“我不怕,不怕。” “别哭,北山,别哭......” 我不知道程知夏的梦里呈现出了什么场景,我只是连忙腾出一只手抹去了自己不断涌出的眼泪,对着还在昏迷的程知夏回应道:“我不哭,我不哭。” “北山......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不要悲伤好吗?” 面对程知夏的呓语,我却无法再给予她回应。 怎么能不悲伤呢?我失去了我的爱人! 彼时的美好,幻化成一把生锈的钝刀,活活将我切碎,让我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别悲伤好吗?别悲伤好吗......”程知夏的声音渐弱,直至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可是两行清泪,却从她的眼角溢出,滑落在年久泛黄的枕头上。 窗外,绵延的远山与苍穹相接的地方泛起了微微白色,那是宣示黎明到来的曙光。 可是,我的曙光不会到来了。 我的世界,一片死寂,正如方杞的画作,只有黑白灰的色调。 先遣乡的卫生院异常安静,也好,这原本就是医院该有的样子。 病房里没有其它的病人,我拖着战栗的身体,将掉漆的铁窗掀开一条缝隙,风沿着缝隙,如张牙舞爪的恶魔一般扑了进来,面目狰狞的撞击着我的脸庞,撕扯着我的头发。 我逆着风,用程知夏的那支防风打火机点燃了烟,远眺着天际的鱼肚白渐渐染上一层淡黄色。 看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