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褚性子多疑,谁人都不相信,谁都不给好脸色,说话呛人更呛鬼。 老龚本身是个嘴碎子,都被说得破了防。 我本以为老龚是生气,回了夜壶里,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下一秒,杨鬼金忽然扬起手,朝着老褚挥了下去。 这一巴掌来得格外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老褚却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杨鬼金手腕。 “就这点儿本事?上身都不够利……” 杨鬼金忽地张口,忒的一口唾沫吐在了他脑门心上。 话音戛然而止! 老龚的脑袋重新出现在夜壶上。 杨鬼金呆呆傻傻地看着老褚,像是无事发生。 老龚哼着荤调子,就像是得胜公鸡一般仰着头。 “爷,白天进不到这儿,阳气太重,阴路不显。而晚上走不得前头,尸体趴在岩壁石凿路上,见人就扑哩。” “没长心的老小子,你想走,自个儿走,莫害死了杨鬼金。” 前半句话,老龚是在和我解释,后半句话,就是在说老褚了。 老龚输了嘴上功夫,却没输动手的功夫。 一下子,吃亏的就是老褚,唾沫都吐脸上了。 一时间,我却不好劝说谁。 谢峩要顾及我,再加上身份地位不同,对老褚算是和善。 我则因为罗家的事情,再加上只有老褚能照顾好杨鬼金,对他也礼让三分。 老龚显然没有这个顾虑,更不会惯着他。 “好了,老龚你少说两句,老褚叔,你也别说了,老龚毕竟是个鬼,夜壶是他的寄身之物。” 椛萤轻声开口,虽说偏袒老龚,但话语上也点出老龚的短处,算是两边都给了颜面。 “瞧瞧小娘子的话,打人不打脸,骂人还不揭短呢。”老龚扯着脖子,细幽幽的说了句。 老褚没吭声,默默擦掉额头上的唾液,低着头,不再有什么动作。 杨鬼金则冲着老龚咧嘴笑了笑。 我多看了老褚一眼,稍稍多了分警惕。 再抬头,视着眼前通道,窄小幽暗的路径,后边儿更漆黑。 不过通道两侧,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些符印,是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 稍一皱眉,我迈步往前走去。 老龚似要喊我,又闭上了嘴。 我并不是要走出这里,而是看着符的范围走路。 大约走了七八米,椛萤并未跟上来,老褚一样没跟。 这靠着山壁的山洞通道,到了另一处隐晦的出口。 往前是更为陡峭的山壁,近乎没有藤蔓。 就相当于峭壁悬崖上多了一个洞似的。 月光照射在山壁上,能瞧见的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或是漆黑,或是深黄,偶见几口白棺,少有红棺,被几根支出来的木头撑在山壁上。 这就是谢峩所说的悬棺了! 轰隆的水声依旧,悬棺壁尽头,就是不停倾泻着瀑布的山壁,甚至还有几个洞口和悬棺持平,喷涌着如注水流。 有些棺材盖子是打开的,瞧不见内里情况。 一时间,我额头上泌出豆大汗珠。 路,在哪儿? 出口和山壁平行,没有一点儿延展出去的台子,往下的藤蔓少了,青苔覆盖了厚厚一层。 就算是没有青苔,这藤蔓也不可能作为下山的“路”。 再往前看,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路了。 出口靠着山壁那一侧,看似山壁完全垂直的,仔细看去,有一条不超过一尺宽的窄道,岩石湿漉漉的,泛着亮晶晶的黑意。窄道经过了悬棺,在山壁上像是形成了不停重叠的Z字形。 并且……我还瞧见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陈旧衣裳被风化痕迹严重,再加上本身的白,或者黑色绒毛,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和山壁贴合在一起。 全都是尸,像是壁虎一般攀爬在山壁上! 若非他们此刻稍稍仰着头看向我,我都无法发现他们! 白天走……摔死。 晚上走……吓死。 老龚还真没说错…… 只不过,他能帮到的也就是走到这里,余下的路天亮才能走,就得靠自己了。 对自己,我多少有些信心,可对老褚,椛萤,我信心却不够…… 椛萤白天用不了荻术,就不能有失误…… 若是此刻动身,就凭先前老龚上身杨鬼金那一下,他还可以继续上身,那老褚一个人走这里,就会轻松很多。 椛萤有荻鼠保护,一样挂着护身符。 问题变得单一不少。 就是眼前那些尸…… 思绪至此,我眼前闪过一丝狠色。 转过身,我回到了众人身边。 “天亮就好了哟,天亮了,都爬回去了。” 老龚嘴里絮叨个不停。 “天亮不好。”我摇摇头,深深注视老龚,说:“脚滑就是摔死的结果。” “那不滑,不就好了吗?”老龚悻悻然笑了笑。 “这会儿走不得,百尸掏心,难顶得住……”老龚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只能这会儿走。”我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凝重:“老龚,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