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来(1 / 1)

“怎么样?那死丫头答应了吗?”

白家姐妹三个离开白棠家后, 就坐车直接回到了公社。之后为了省钱,牛车也不做,靠着两条腿走了大概半小时, 终于回到了娘家。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姐妹三人一进生产队,就遇上不少村民。大家面上跟她们打招呼, 心中却暗自嘀咕不年不节, 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白家的那件丑事。

关于老白家的丑事,虽然没有证据,但基本上整个生产大队都传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家子破罐子破摔, 三个人就躺在同一个炕上养伤。

姐妹三人刚进屋, 迎面走过来的弟媳妇刘美丽率先问了起来。

白三姐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钱没要到。就算要到, 也是只治我们老白家的人。你那不要脸的老娘,就别指望我们姐妹会出钱。”

担心得罪白棠以后没得占便宜,白三姐可是忍了大半天。这会儿回到娘家, 她可不怕刘美丽这个女人。

刘美丽被怼,立刻双手叉腰:“没钱回什么娘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看看你们就知道什么叫赔钱货。爹妈受伤,一个两个都不愿意给钱。”

“呸,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不要脸的老娘干的好事!”

要不是怕被牵连, 白三姐绝对第一个举报这不要脸的臭娘们。

刘美丽就是仗着这一点, 一点儿也不怕这姐妹三人。

白大姐让白二姐帮忙, 干脆拉着白三姐进屋里。她们得跟爸妈说清楚小妹的意思。

白龙这会儿正在屋里, 磕着瓜子跟炕上的老人闲聊。

屋里的炕上, 并排或躺或坐着三个老人。

说是老人也不对。乍一眼看上去, 她们的亲妈徐金花是看起来最老的。因为孩子接连不停生了十个, 又没好东西吃。明明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跟村里七十的老人差不多。

倒是他们的亲爹白翔,长着一副端正的国字脸,头发依然乌黑,身材健壮。

炕上最边边坐着的,就是害得他们家这次麻烦的刘美丽寡母,蔡金莲。

蔡金莲十五岁嫁人生了刘美丽,之后战乱当了寡妇。但因为长得好看,一直以来靠着勾勾搭搭村里的男人,日子过得一直不赖。现在还不到三十五,跟徐金花坐在一块,真像是母女两人。

白龙扫了眼亲妈跟岳母,对比过于强烈。只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亲爹的做法。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又贴上来的女人呢?

白家三姐妹不知道弟弟脑子里面的废料。他们正在跟父母说着今天在白棠家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不跟她提改嫁的事情?女人哪里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徐金花听完后,霹雳吧啦就是一通骂。

“妈,小妹现在不想,你就别逼她了。她都嫁过人了,改嫁的话也得看她的意思。”

白大姐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只给躺在炕上的爸妈留了白棠给的罐头,还有5块钱。白二姐也给了一样的东西。只有白三姐,不给东西不说,还把给自己喝水的碗都踹怀里偷走了。

还是姐妹三个离开后,刘美丽给发现的。

“妈,你看看你养的是什么货色?给五块钱,一个水果罐头。这是打发叫花子吗?还有,你那三女儿更不得了,毛线都没给一条,还把咱家的碗给揣走了。让他们去找四姐要钱,也没能要到。”

刘美丽骂骂咧咧地给躺在炕上的三个老人送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三个老人一人一个窝窝头,很公平。在这一点上,就连带大自己的寡母,刘美丽也是一视同仁的。

三个老人在那一次互殴后,手脚出现不同程度的骨裂。最严重的是白父,左脚踝肿得高高的。叫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好些天也没见好。

啃着没滋没味又硬邦邦的窝窝头,徐金花吆喝着让刘美丽把女儿给的罐头开了。

“钱没有,东西也没有,这女儿可真是赔钱货。”徐金花骂骂咧咧,眼角的余光扫到蔡金莲那张笑眯眯的白皮脸,就更气了。

她真想把这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只是对方威胁要去举报她家老头子,她只能忍住,让这个臭女人在家里白吃白住。

就连刘美丽这个儿媳妇,徐金花也是万般看不顺眼。

蔡金莲顶着徐金花杀人一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长串话出来。说话的间隙,还不忘用眼神勾勾搭搭白翔这老头。

——

另一头,在送走三个姐姐后,白棠就遇上从垂花门出来的练大妈跟胡梅梅。胡梅梅手里还抱着她的宝贝儿子顾金宝。

“白棠,那三位女同志是你的亲戚?”

练大妈好奇地看向白家姐姐的背影。

白棠点头:“对,是我姐姐。大妈要去哪儿呀?”

练大妈早就听说白棠家有好几个姐姐,只是都没能见到。没想到这不年不节地,倒是跑了过来。

搁平时她还会打听一下,不过这会儿她可没空。

胡梅梅则是炫耀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儿子:“我们这是要去百货商店买布了。听说刚到了一批新货。刚好给我家这小子裁一块做洗衣服。”

说到这里,胡梅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白棠,你还不知道吧!一大妈请了我们家金宝当压床的童子咧!”

……

看着练大妈婆媳离开的背影,白棠紧了紧外套的领子,感觉气温好像又降了点。

至于胡梅梅炫耀的话,她一点也不在意。

这压床童子一般都是选三代齐全的人家。她家成子即使在家的话,一大妈也不会选她家团子圆子。毕竟,成子的亲爹找在多年前就病没了。

只是,白棠对于胡梅梅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很是无语。

被练大妈拉走的胡梅梅这会儿可是很不甘的。

刚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她超过白棠的地方。结果她婆婆居然把自己给拉走了。

“妈,我就跟白棠多说两句话,你至于把我拉走吗?多不好看啊!”

练大妈不客气地说道:“你那是说话吗?你那是炫耀。我看你就是记性不好。才几天,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别去招惹白棠。人家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

“她都是城里人了,又捧着铁饭碗,哪里不容易呢!”

对比自己的经历,胡梅梅只觉得心中一股嫉妒情绪直冲脑门。唯一可以让她觉得慰藉的,那就是白棠是个克夫的寡妇。

——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苏家送嫁妆的日子。

本来嫁妆应该在明天苏玲玲出嫁的时候一起送过来的。

只是苏玲玲的嫁妆多,除了缝纫机、录音机之外,还有三十六条腿。也就是八仙桌、椅子、衣柜、书桌、五斗柜、厨房柜子等等家具。这么多的嫁妆,两家距离也要半小时公交车,运送不方便。刚好就在这天,苏爸爸跟厂里借到了大卡车。

因此,两家商议过后,决定今天用大卡车先把嫁妆拉过来。要不然,明天出嫁,大卡车就不一定有空了。

这年头大卡车还是很稀罕的。

因着这个,大院的人除了要上班的,其他都是一早就起床。顶着越发降低的气温,齐齐聚集在庞家的正屋里,等待大卡车的到来。

白棠事先知道了这个事情。今天并没有出来碍人眼。而是在温暖的家里做针线活。

这两天气温忽然爆跌,外头寒风凛冽。白棠听着呼啸的冷风,想起了那个噩梦。

噩梦中,今天就是她冻死的日子。

是的,按照那个噩梦,她这会儿应该被抢走抚恤金,工作被骗走,房子也被骗走,孩子更是被拐走,就剩下孤零零一个人,带着几件破衣服,从大院离开。

只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抚恤金、工作、房子都保住了。而那些人贩子因为她整天看着孩子,也没有出现过。白棠确定那个噩梦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因此,即使今天寒风依然降临,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过,等到晌午应该就会下雪了。而且是突如起来的大暴雪。为了抵挡今天的暴雪,白棠早起后就把自家炕给烧得热乎乎的。煤炉子更是准确齐全。

听着外头的动静,家里两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趴在门槛上,眼睛直往门缝看。

这是想去外头玩了。

只是今天是人家办喜事,孩子又太小,外头又冷。孩子只能拘在家里。

白棠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针线。把两孩子叫过来,一人一边依偎着自己,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这样温馨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十点多的时候,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

鞭炮没人放,但是热闹的说话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家里门窗都关了,就留下点缝隙。但白棠还是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了卡车发动机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说话声。

白棠见两孩子动来动去,索性把南面墙对着胡同路的窗帘拉开一角,让孩子坐在柜子上看外头的热闹。

外面,卡车停在胡同的十字路口,距离他们大院的大门只有几米的路程。

卡车停下后,立刻有不少胡同的人围了上去。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大卡车车厢里面摆放着的各种实木家具、暖水壶、搪瓷盆,以及那台贴了张喜字的缝纫机。

“这庞家真是要发了,取了这么个阔气的儿媳妇。”

“庞志祖这小子可真好命啊!”

“听说这小儿媳娘家爸是纺织厂车间主任。不知道嫁到我们这里后,在招工能不能给帮上忙。”

各种各样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个时候,庞家的人开始招呼人帮忙抬嫁妆进屋。

因为明天才是周末放假,今天大院大部分都是妇人孩童。不过,大家这会儿高兴,五六个人一起抬个桌子也不费劲。而且还可以去庞家提前看看新房,这样的热闹很多人都凑了上去。

白棠就这样带着孩子,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人们来来往往搬运苏家的嫁妆。那种人人脸上都绽放的笑容,让白棠看了也不自觉心情愉悦。

只是,这种愉悦在嫁妆搬完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

二院里面热热闹闹,胡同这一片的邻居,加上二院后院的人在一起,大家都凑到庞家那看热闹。

运送嫁妆过来的大卡车在卸下嫁妆后已经离开了。外头没了热闹,两个孩子重新坐回炕上,拉着白棠的手,指着刚刚看了一半的小人书,意思是让白棠继续讲故事。

一家三口正说着故事的事情,屏门就被砰砰敲响。

知道今天二院那人多复杂,白棠就没把屏门的门栓打开。这会儿听到敲门,又听到二大妈喊开门的声音,白棠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

结果屏门一拉开,就看到满脸兴奋的二大妈,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是看着眼熟的五十多老妇人,另一个则是年纪约莫有四十左右、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白棠直接问道:“二大妈,你这是有事吗?”

“白棠啊!大妈我在回来的路上,遇上这两个拿着咱们大院地址四处问的老乡。他们说是你的亲戚。这不,我就给你领回来了。我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你自己招待亲戚哈。”

看着急哄哄朝着二院冲进去的二大妈。再看看眼前这两个见到自己就开始两眼放光的陌生人。

白棠意识到事情不对,也没讲究什么客气,直接把屏门一推,就要关上。

只是那老妇人显然不是个善茬,反应很快就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塞到门缝。接着直接推开了老旧的屏门。

这下,白棠是确定来者不善了。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白棠说着,心中打定主意要叫人来帮忙。大白天的,到处是人,她也不怕。

老妇人见白棠不再推门,直接开口:“你是招娣对吧!你爹是白翔,你娘是徐金花。婶子我这里啊,有一桩大好事要便宜你了。”

招娣是白棠嫁人之前的名字。她很嫌弃这个名字,在嫁给何天成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现在的白棠。

眼前这人能说出自己的名字、爹妈名字,显然是有备而来。

对方还在巴拉巴拉说着她口中的好事:“这不,你爹娘说你男人没了。怕你大冷天的被窝冷,就给你又找了个新男人。这就是你的新男人王大柱。”

老妇人边说边想跨过门槛进来,但被白棠一脚踢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敢进来我就喊人了。”

老妇人被白棠这一脚踢得生疼,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中年男人喊道:“大柱子,还不管管你媳妇?”

中年男人在白棠开门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的脸,舍不得移开目光。这会儿听到老妇人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姨,招娣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能有多疼啊!”

中年男人说着,对白棠露出讨好的笑容。

白棠看完后只觉得反胃。

这个时候,二院里面传来热闹的谈笑声,并没有人注意到前院这里发生的事情。

十几分钟前,带着老妇人跟中年男人到白棠家的二大妈,已经挤进庞家的堂屋,端着碗红糖鸡蛋水。边喝边嘀咕这老庞家就是阔气。帮忙的人都能喝上碗红糖鸡蛋水。

不少人跑到隔壁新房去看新房的布置情况。

堂屋里坐着的都是大院的大妈们。热热闹闹聊着家常。练大妈坐在那感叹:“咱大院上次办喜事还是成子结婚那会儿。转眼间就轮到志祖了。”

一听提到何天成,就不免有人唏嘘起来。

“哎,这成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白棠这样年轻,可不能让她一直守着。”

“我早劝她改嫁了,她就是不识好歹。”二大妈听着几个大妈嘀嘀咕咕地,就接起话茬。想到白棠那副硬气的模样,二大妈就觉得心塞。哼,不肯改嫁就算了。她还不稀罕儿子娶个寡妇。等着瞧,她今天寻摸了一位条件很好的女同志。很快,她家娶儿媳的阵仗绝对会盖过老庞家的。

“对了,白棠家最近咋那么多亲戚啊!听说前几天来了几个姐姐。今天又来了两个不知道哪路的穷亲戚……”

等二大妈说完后,一直在角落坐着的牛大妈,总觉得不对劲。

她家跟白棠家的关系最为紧密,知道白棠跟娘家那边的关系很一般。而且也没听说她有啥亲戚是那个样儿的。

她想了想,起身朝白棠家走去。

几个大妈继续说说笑笑,没人注意到牛大妈的动静。

——

牛大妈走到前院屏门前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白棠想要关门,但门口有两个人推门的举动。

这一看,她就觉得要不好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来咱大院欺负人啦!”

牛大妈的喊声很响亮,可惜二院今天送嫁妆太热闹了。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呼喊声。

她咬咬牙转身跑回二院,去喊人过来帮忙。

牛大妈造成的动静没有惊动二院的人,倒是让推门的两人吓了一大跳。等回头发现牛大妈转身就跑,这两人才松了口气。以为牛大妈不想惹麻烦。

“招娣,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大柱子可是你男人啊!哪里有女人把自家男人关在屋外的。”

白棠知道牛大妈是回去找人,更加不想跟这两人周旋。那个老妇人一副登堂入室的架势。好在,中年男人看样子是怕她生气,没有暴力推门。不然,就凭她一个人,怕早就顶不住这个扇门了。

“给我滚,我不认识你们。现在你们走我不计较。再等一会儿警察了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老妇人是红旗公社那边专门给人做媒的。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当女儿的不愿意,当爹娘的同意的婚事。

现在听到白棠的威胁,不以为意:“走到天边去,这当儿女的婚事就是当爹娘的说了算。你爹娘可是收了我们大柱子50块彩礼钱的。我们大柱子老实,不要你的城里工作跟城里房子。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娘家弟弟。至于你那两个拖油瓶,大柱子也不介意一起养了。反正我家大柱子能干得很……”

像是为了应和老妇人的话,那个叫大柱子的中年男人猛点头:“对对对,招娣。嫁给我不会委屈你的。我家也有两个娃已经可以赚公分了。你嫁到我家,负责侍候我就可以了。我也不让你下地干活……”

中年男人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谁收了你的彩礼,你就让谁嫁给你。现在是新社会,你没有权利来我家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们再不走,等警察来了,没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白棠听到老妇人的话,简直要气炸了。

她知道娘家不靠谱,但没想到她们居然敢直接把自己给卖了。还收了人家50块彩礼,还什么工作房子留给弟弟。这是在做什么美梦?

——

向阳大队老白家的堂屋,白龙坐在炕稍磕着瓜子,听着外头越发呼啸的寒风嘀咕:“妈,这四姐真能同意嫁给王大柱?”

“谁管她愿不愿意。只要大柱把她给睡了,就由不得她不愿意了。我也是为了她好。女人哪里能少得了男人。少了男人,女人的日子也就过不好了。等大柱子把你四姐娶回他那生产队,她在城里的工作跟房子都给你。到时候,咱们老白家一起进城享福去!”

徐金花虽然很恨蔡金莲抢了她家男人。但是蔡金莲脑子可真好使。给提了这么一个建议。只要今天王大柱把那死丫头给睡了。之后把事情嚷开,就那大院的长舌妇,肯定会让那死丫头待不下去,只能嫁给王大柱。

她这当娘的可是很有良心。王大柱除了老了点,家里条件可不错。而且男人老一点好,会疼人。

白棠是不知道亲妈徐金花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保管给她找个老男人。让她也享享老男人的好!!

——

另一头,牛大妈在跑回二院之后,马上就叫上呆在庞家堂屋的几个老姐妹。之后又跑去新房那边,把人都叫了出来。叫人的时候,顺便说了说在白棠家门口看到的情况。

“不会吧!真有人敢大白天来大院欺负人啊!”

牛大妈并不清楚那两个人的来路,但可以确定白棠是在拒绝那两个人进到家里的。

二大妈却有点生气。因为人是她带到白棠家的。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那她的责任可就大了。

于是,她心虚地说道:“咱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搞那么大阵仗吧!要不,牛大妈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就是了。”

其他人也觉得二大妈说话有道理,而且外头的气温越发低了,有点不想动弹。再加上老庞家待会儿还会发喜糖。他们走了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领到。

牛大妈被二大妈的话气了个倒仰。

“谁要过来帮忙的,拿家伙咱一起冲过去……”

终究热心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三三两两地抄起看到的板凳、木锤子啥的就朝着白棠家冲了过去。

一大妈从厨房出来,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心忽然突突的,也顾不上事情没忙完,急忙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白棠正在跟老妇人对峙。

中年男人王大柱并不听老妇人的话,只是老实站在门外,没有白棠的同意不敢进院子里。而老妇人一个五十多的老年人,力气没有从小干农活的白棠大。

在老妇人又说了一通恶心话后,白棠忍无可忍:“我最后一次说了,我不改嫁!谁拿了你家的彩礼,你就找谁去……”

“谁敢逼你改嫁……”

一道十分浑厚低哑的男声,从门外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白棠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浑身颤抖。

在这一刻,白棠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听到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老妇人跟王大柱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到是个不认识的高壮年轻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白招娣的反应,好像跟这个男人关系不一般。难不成,他们找的这个寡妇,还是个有相好的?

白棠可不知道老妇人脑补的内容。

那两人转身的时候,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确实,她没有做梦。

站在前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结婚将近三年的丈夫,那个被人判定死亡的丈夫,那个叫何天成的男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白棠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流泪。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黑瘦了不少,但依然英姿勃勃的男人。

这个时候,天空忽然飘下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雪花出现的很突兀,落在白棠挺/翘的鼻间,冷得让她打了个冷颤。

“都多大的人了,下雪都不知道躲一躲吗?”

熟悉的带着宠溺的声音越来越近。

鼻间的雪花被轻轻拂开,眼角的泪水被轻柔地擦拭。

那种体温,是白棠熟悉的眷恋的。

——

“啊……啊……”

牛大妈带着人从二院冲了过来,看到的就是白棠被个看不到样子的男人抱在怀中。

跟在后面的二大妈看到后,立刻尖叫起来。这可真是太劲爆了!当了寡妇的白棠,居然大白天跟个野男人抱在一起。

其他跟着牛大妈出来帮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个怎么走向。

而老妇人跟王大柱已经傻眼了。

他们……他们找的这寡妇,居然还真的有相好!

牛大妈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情了,把那么多人带了过来。这些人里面除了有他们院儿的,还有其他大院的。都是这条胡同的邻居。

这下好了,大家都看到白棠跟个不认识的男人抱在一起。这可怎么办哟!

即使在雪花飘扬下,两个人抱在一起很好看,但也不能这样啊!

牛大妈着急上去,就想拉开那个抱着白棠的陌生男人。

只是,当她上前看清楚男人的样子时,吓得后退几步。

本来以为是桃色新闻的众人,看到牛大妈这个表现,觉得不对劲。

二大妈立刻上去看了一眼,接着更加大声尖叫起来。

后面赶来的一大妈也冲上去瞧,大声喊道:“天啊!是成子。这是成子啊!”

一大妈对着那些围观的人喊了起来。

这下,众人一片沸腾!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伸手捂住嘴巴。

“老天爷啊!不是说何天成人没了吗?要不是大白天,我真以为见鬼了!”

“嘿,你还敢那么大声说这些。小心红袖章说你宣传封建迷信。”

“天啊!我简直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

众人沸沸扬扬地喧闹起来,完全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雪。

白棠就在男人温热的怀中渐渐回神。她愣愣地从男人的怀中退出,伸出双手捧住男人线条硬朗的脸庞。脸颊凹陷了一些,胡子有点拉碴。确实是她家成子。

身边,牛大妈、一大妈、二大妈已经在那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成子你可回来了。白棠这些天可受了不少委屈……”

已经被围观的人挤到角落的老妇人跟王大柱,从人群的话中,已经完全知道了年轻男人的身份。

这下好了,人家男人回来了,他们也没了这么个年轻媳妇。只能回去找老白家算账。

不过,没等他们离开,何天成已经牵着白棠的手走了过来。

“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派出所三个字一出,老妇人跟王大柱脸都吓白了。

——

看着四个人走出大院去派出所的身影,留在院儿的人着急忙活地想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作为带老妇人跟中年男人上门的二大妈,被人团团围住。

牛大妈早就在白棠他们决定把人带去派出所后,就接下了照顾孩子的任务。

这会儿她正在白棠家的屋里,跟团子圆子说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天知道,她多么高兴啊!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安全回来了。白棠也不用当寡妇了。眼前这两个娃娃也不用怕被人叫野孩子了。

另一头,逼着老妇人跟中年男人跑了趟派出所,在那里当面把事情讲清楚并做好后续安排后。白棠这才跟何天成一起朝大院走去。一路上,白棠都没有跟何天成说上一句话。

大院这会儿人群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因为雪越下越大的缘故,这些人再次回到了一大妈家。不过,讨论的话题不再是苏家送过来的嫁妆多么豪气。而是何天成起死回生这件事情。

不少人都在猜何天成被判定死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初不是说人都掉下悬崖了吗?怎么这会儿好手好脚地回来呢?都掉悬崖了,居然都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不少人呆在庞家屁股都坐不稳,很想跑到白棠家蹲着何天成回来。好第一时间打听个究竟。可惜,牛大妈人很牛气,直接把门给栓上,不给人进屋的机会。

白棠他们回来的时候,大雪纷飞,路上没有看到几个人影。

在走过胡同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呼。声音听着是一个年轻女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到人影。

——

苏玲玲扒拉在一个大院的墙根,看着胡同前头走着的一男一女,惊讶不已。

她不认识白棠,但是她认得何天成。

从庞志祖那,她看到过他们大院年轻一代的合影。其中,何天成是长得最高最帅的。当时她还开玩笑问这人是谁。当得知这个帅哥叫何天成,而且已经去世的时候。她还惋惜了好一会儿。

那样帅的男人,她真想跟人好上一场。

但眼下,这个被说已经去世的男人,居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让她震惊呢!

苏玲玲攥紧手里的两个窝窝头,对这个世界再次有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今天是她的嫁妆送到庞家的日子。按理她明天就要嫁到庞家,今天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到书中开头,她出场的时候就是给一个瘦巴巴的女人递了两个窝窝头。她今天就特意过来走走剧情。

递窝窝头这个剧情,是为了以后她在胡同的人设,特意设定的。

只是她在这个据说会有人倒下的地方等了好久,都快要被冻死了。还没见到书中描述的女人。倒是看到了本该死去的帅哥出现。

难不成这是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

一路上,白棠都没有说话。回到家里,看了眼孩子,请牛大妈再帮忙一会儿。

接着,白棠不客气地把男人推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主要用来放杂物,平时很少打开。

屋里的窗都被遮住了,很昏暗。何天成进去后,自觉走到角落,把灯线拉了一下。

小小的灯泡发出昏黄色的灯光。白棠看着站在灯下的男人,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想问对方为什么没死,一个月都不回来。

她想问对方这个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问对方当初那个车祸具体情况。

无数的问题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

这一个月压抑的悲痛、被人说坏话的愤懑、被迫笑脸迎人的酸楚,在这一刻,在最亲近的男人面前,统统爆发了出来。

眼泪已经在见面的第一时间流干了。这会儿白棠伸出拳头,捶打着男人厚实的肩膀。边锤边问:“叫你不回家,叫你失踪,叫你不要我们……”

何天成自知理亏,一直闷不做声地站在那让白棠锤自己。等白棠锤累了之后,他这才把人搂在怀中。开始缓缓讲述了这一个月自己的经历。

包括车祸的真相、包括这一个月的行踪、包括这一个月自己的经历……

白棠伏在男人的怀中,忐忑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在男人熟悉的声音中,居然慢慢睡着了。

何天成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怀中的人居然睡着了。

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十分可爱。

同时,他也很自责这一个月的缺位。

把陷入深沉睡眠的白棠,打横抱回了旁边屋里的炕上后。何天成对一直看着自己的牛大妈道谢。同时,也开始打听起白棠这一个月遇到的所有事情。

听着听着,何天成的拳头就没有松开过的时候。

“大妈,这些天真是谢谢你跟大爷、牛姐的帮忙。没有你们的话,白棠的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牛大妈慈爱地说道:“咱还客气这些干什么!大院的人总的来说挺好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谁都有私心。你回来了,以后白棠肩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减轻了。大妈也不打搅你们一家团聚。等你休息好后,再来我家吃个饭。让你大爷、牛姐看看你。”

何天成点头,送牛大妈出门。转身看着自从自己进屋后,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两个孩子。

“团子、圆子,还记得爸爸吗?”

两个孩子在一个月前就会叫爸爸了。但是刚满周岁不久的孩子,一个月没见过爸爸。冷不丁爸爸蹦出来,他们还真的认不出来。

不过,估计是亲情的纽带很强烈。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就跟何天成亲热了起来。

抱着怀中两个孩子,何天成看向隔间被门帘遮挡的里屋,那里躺着他心爱的女人。

孩子跟爱人都在身边,何天成觉得自己是多么得幸运。

——

白棠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

躺在温热的炕上,白棠听到了外头男人温柔的低语声,还有孩子牙牙学语的可爱声音。

这些声音的主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伸了个懒腰后,白棠终于开始回忆睡着之前,何天成讲述的那些事情。

虽然她听着听着睡着了,但是一些关键信息还是记住了的。

这一场车祸,并没有刘科长、胡东来说的那么简单。

特别是胡东来这个当事人,当初那么轻描淡写的话。现在想来,真是让人火大。

“醒了吗?醒了的话过来吃点东西。”

何天成在外头听到动静,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这间屋子有一半是用来待客吃饭的堂屋,有一半则是被帘子隔着,用来睡觉的地方。

白棠看到何天成那已经刮干净胡茬子的脸,忽的露出笑容来。

无论怎样,人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恩赐。

相较于白棠家的温馨,这一片胡同的人家个个都好奇地抓心挠肺。偏偏何天成回到家里后,就紧闭家门。让他们想去打听消息都没有门路。

等到了下午下班后,整个大院就更加热闹了。

不时有人摸上门来,想去看看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天成真的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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