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 你给我出来!你这次太过分了我跟你说,你自己数数今年你抢我多少生意了,沈枫, 沈狗出来!”
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携着满身怒火气冲冲的闯进了沈府。
两个门房没拦住,赶紧让人去禀报家主。
不多时, 沈枫与白氏迎了出来, 中年男子一见沈枫便目眦欲裂:“沈狗, 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城郊那块地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谈的好好的了,你硬是横插一刀抢了去,我告诉你沈狗, 你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 我就不走了, 我就住这了!”
沈枫被他指着鼻子骂了顿, 竟不怒反笑:“慕老弟啊...”
“谁是你老弟, 叫我慕家主!”
来人正是慕家家主慕焕。
“好好好,慕家主。”沈枫笑嘻嘻上前两步, 确认自己与他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才道:“你不也说了, 那块地你们还在谈,又没有下定,我怎么就不能买了?”
慕焕风风火火就冲了过来:“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 那块地已经是我的了, 沈狗!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来来来来人啊, 护驾护驾!”沈枫灵活的转身,边喊边躲到了白氏身后。
“我呸!你当你谁啊,还护驾!”慕焕骂骂咧咧走过来:“你给我出来,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周遭的护卫上前,却被慕焕带来的人拦住了,两方人马立在院中对峙着。
慕焕顾及着白氏,几次都没能逮到人,气的叉腰指着沈枫怒骂:“沈狗你算什么男人,出来!”
沈枫并不上当:“我打不过你,出来就是挨打,我有那么傻?”
“行啊,我今儿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
“哎呀,慕老弟啊咱有话好说是不...”
“谁是你慕老弟,叫我慕家主!”
“那当年我们不是结拜了的?你难道就因为一块地,就不认我这个三哥了?”
“我呸,你也好意思自称三哥,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是人事吗?”
“那你去年不也抢了我一个铺子,咱们扯平了。”
“铺子能跟地相比?这扯不平,这辈子都扯不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中间的白氏吵的耳朵都发疼。
这要不是她的夫君,她定立刻将沈枫揪出来扔给慕焕,好图个清静。
经过一番拉扯后,慕焕气愤的看向了白氏。
“嫂子你评评理,这件事是不是他的错!”
沈枫立刻拽紧白氏的衣袖:“夫人啊,你可得向着我啊。”
白氏面无表情:“......”
她一点儿也不想断这个官司。
“我昨日突发急症,耳聋了,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
慕焕:“......”
沈枫得意道:“对啊,我夫人听不见了,要不我们去温壶酒,坐下来慢慢吵?”
慕焕咬牙切齿:“沈狗你别太嚣张!”
“来人啊,去把我夫人请过来。”
白氏唇角一抽,这两个人吵了半辈子,怎么还跟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我是你三哥,你别一口一个沈...”
沈枫还没斥责完,门口就传来动静,几人定睛望去,却是裴家夫妇上门了。
慕焕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向裴家家主裴礼安:“二哥你是不是也被这狗抢地了?今日我们一起讨伐他!”
裴礼安夫妇愣了愣,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转身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
慕焕哪里会让他走,几步上前就将人拽住:“二哥二嫂你们来的正好,你们快给我评评理。”
裴礼安夫妇面露苦色。
看来下次上门前得先找个人来探探,看这里有没有官司。
这些年,慕焕沈枫吵的架数都数不清,吵不清了就来找他们,再加上儿子和准儿媳妇三天两头的官司,他们裴家活像个开衙门的。
裴礼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慕焕的手臂:“不,你叫错了,你是我哥,以后我叫你二哥。”
慕焕:“那得请大哥来做个见证,咱们重新拜。”
“在这之前你就还是我二哥,还得替我做主。”
“怎么就是替你做主了,那也是替我做主啊。”
沈枫不甘示弱的加进来。
裴礼安揉了揉眉心,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
几人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白氏便出面说备一桌酒席,坐下来慢慢谈。
这回慕焕倒没有反驳,只要求要最好的酒菜,不然就要掀桌子。
等几人前后往后院走去,慕焕小声对带来的护卫吩咐:“快些将夫人请过来。”
护卫忍不住多了句嘴:“可是夫人性情文雅,不善吵架。”
就是请来也没用啊。
“我怎么舍得叫夫人来吵架,夫人来我身边坐着就行。”慕焕:“你看他们都是成双入对的,这少一个人,气势就少了。”
护卫:“.....”
他不明觉厉的点头:“是。”
-
沈云商回府后将玉薇清栀安顿好,就带着裴行昭慕淮衣去拜见长辈。
才到前院,就听管家说裴家家主和慕家家主来了。
慕淮衣挑眉:“这么巧啊,那正好就请两家长辈做个见证,让沈伯母收我为义子。”
沈云商:“.....”
这怎么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管家闻言满脸复杂,欲言又止。
虽然他不知道慕公子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慕公子今天肯定不会得偿所愿。
管家也算是看着慕淮衣长大的,遂提醒道:“今日提此事,怕有些不合适。”
“为何?”
慕淮衣好奇道。
沈云商裴行昭也都望向管家。
管家几番纠结后,道:“我带小姐和两位公子去看看吧。”
几个小辈带着好奇心跟管家到了设宴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到里头的争吵声。
“二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沈狗不地道?”
“你一口一个狗是对我不敬。”
“我呸,有你这样做人哥哥的?”
“我怎么你了,不就是一块地吗,至于吗?你之前也不抢了我诸多生意!”
“不就是一块地?二哥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狗你有种起来一战,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
沈云商几人默契的止住脚步,不再往前。
诡异的沉默后,慕淮衣朝管家道:“程叔啊,您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我。”
这种情况下,他老子要是知道他要去做沈伯父的干儿子,一定会弄死他。
管家微笑颔首:“是。”
“那...”沈云商试探着开口:“先去我院里?等他们吵完了再过去拜见?”
慕淮衣第一个转身:“行。”
“等我爹走了,我再去拜见伯父伯母。”
绝口不再提要拜义父义母的事。
几人麻溜的转身,去了拂瑶院。
慕淮衣不是第一次来,院中的人都知道他的喜好,无需沈云商吩咐,厨房很快就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点心茶水。
天冷,几人便围炉而坐。
“我觉得我爹今日上门大概是为了裴家庄的事。”裴行昭率先道。
裴家庄的事如何瞒得了裴家家主。
“裴家庄什么事?”慕淮衣好奇道。
裴行昭自然而然道:“不是什么好事。”
慕淮衣喔了声,表示了然:“又是那个人,我方才在醉雨楼好像听到你们说那人姓崔,是邺京崔氏?”
这些事沈云商二人本不想将白家慕家牵连进来,但事已至此,他们再加隐瞒反倒不好,沈云商便承认:“是。”
慕淮衣嘶了声:“怪不得上次裴阿昭拦着我,不让我去弄他,原来竟这般有来头,你们是怎么惹上的?”
裴行昭与沈云商交换了个眼神。
“哎呀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眉来眼去,什么事还得瞒着我!”慕淮衣不满道。
裴行昭静默片刻后,道:“我们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慕淮衣一愣,随后讶异:“他不姓崔?”
“比崔姓还要...”
裴行昭伸手往上指了指。
还是得将实情告知,免得慕淮衣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就去找人麻烦。
慕淮衣:“.....”
慕淮衣:“?!”
他一双大眼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压在崔氏上头的,那不就是...不就是...”
裴行昭点头:“如你所想。”
慕淮衣惊讶的半张着嘴,许久都没有合拢。
裴行昭没忍住,伸手合上他的下巴:“回魂了。”
慕淮衣没动,眨眨眼,放低声音:“老几?”
裴行昭:“二。”
慕淮衣肩膀一松:“还好还好。”
不是东宫那位,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是,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要跟你们过不去?”慕淮衣不解道。
既然已经同他明说了,裴行昭便没打算再瞒他:“国库不充盈,看上了裴家的钱,他要我跟沈商商退婚,让我尚主。”
慕淮衣不敢置信:“啊?!”
皇家这么不讲理的?
“我已经拒绝了。”裴行昭若有所思道:“大概是觉得折了面子,才给我们个下马威吧。”
其实他是觉得今日的事另有隐情,但若太过复杂,他不想让慕淮衣搅进来。
“嚯好家伙。”慕淮衣倒吸一口凉气:“这野蛮人啊!”
裴行昭瞥他一眼,半晌后,神神秘秘凑近他:“你也小心些,公主可还没走,指不定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
慕淮衣瞪大眼:“不能吧,你家比我家有钱多了,她看不上我吧。”
沈云商淡淡道:“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况且慕家怎么也算是一大头肥羊,你还是谨慎些为妙,近日别出来招摇了。”
赵承北是冲着她的玉佩来的,跟慕家无关,她也不想将慕家牵连进来。
慕淮衣听的后背发凉:“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今晚准备去青楼证明我真的不好男风,如此,那我还要去吗?”
沈云商,裴行昭:“......”
二人几乎是同时瞥了眼门外,刚要开口,就听慕淮衣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要不,为了保全我,就让他们以为我喜欢男人,我今夜去找小倌?”
话落,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慕淮衣不由道:“你们怎么不说话,给支个招啊。”
沈云商一言难尽的朝门口示意,慕淮衣本能的回头,好死不死的就看见白燕堂一脸复杂的站在门外盯着他。
慕淮衣:“......”
这人不是去报仇去了吗?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他与白燕堂对视许久后,试探问:“你听到了多少?”
白燕堂如实道:“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我今夜去找小倌’
慕淮衣欲哭无泪。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听到的这样...”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燕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沈云商道:“我本欲去拜见姑姑,但过去看了眼发现不适合进去,云商妹妹回头跟姑姑说一声,我明日再过来。”
他本是想过来跟姑姑商议二皇子的事,但很显然,他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但慕淮衣,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
慕淮衣眼睁睁看着白燕堂逃也似的离开,他顿了顿,问沈云商:“他是不是又误会了?”
沈云商面带同情的点头:“应该是。”
慕淮衣哀叹一声,看来今夜还是该去青楼,他的名声比较重要。
下一刻,慕淮衣如一道风一般旋了出去:“大哥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很快,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围炉旁只剩沈云商和裴行昭。
今日被慕淮衣这么闹了两次,原本的沉重也随之减弱,眼下再次归于平静,二人便不由又想到了今日的事。
“商商,我觉得表哥说的对,我们无需太过忌惮他们。”裴行昭率先开口道。
他重回之后便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沈云商交底,今日倒是恰好可以借着表哥的名头,与她重新商谈这件事。
沈云商与他是一样的想法,听他这么说自然认同:“嗯,我也这么认为。”
“事无再三,我们没道理一直这么忍着,表哥也说了,只要没有证据,他现在的处境奈何不了我们。”
裴行昭眯起眼:“所以你打算?”
沈云商看着他:“玉薇清栀不能白遭这番罪。”
“要想做的干净利落,不简单。”裴行昭。
“我们手上没有这样的人。”沈云商。
二人相视良久后,同时道:“极风门。”
见对方与自己想到一处,二人都不由勾起了唇。
“但弄赵承北太冒险,所以...”
弑主,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乌轩。”
二人又同时出口。
沈云商唇边掀起一丝冷笑:“裴家庄,玉薇清栀几乎都是经了乌轩的手。”
“还有画像上的那个人。”裴行昭道。
随后,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商议着如何进行这第一次反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云商一掌拍在桌上:“就这么办,明日就给江门主去信。”
“你写信,我让人去跑一趟。”裴行昭道。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