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显然是刚做的, 还冒着热气。澄黄的汤底,加上白色的面条,上面还点缀着绿色的葱花。面条上卧着一个蛋, 旁边还有两颗烫得绿油油的小白菜。
光卖相就觉得不错。
整碗面蒸腾出来的热气, 模糊了谢延昭的双眼。
他艰难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他便想了起来,自己的证件都在阮明芙这里, 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谢延昭深深地看着她,“多谢。”
“不用客气。”
阮明芙两手撑脸,笑得两眼弯弯。
“快吃,面条都要坨了,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她的手多宝贵。
要不是狗男人生日, 看在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份上, 才不会给他做什么长寿面呢。
这可是她的第一次。
要是被老阮知道, 都得嫉妒死。
谢延昭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塞了好多东西,胀得生疼。喉咙发干,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将视线落到面条上, 喉结飞快滚动着。
两人回来时,便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阮明芙下的面条并不多,也就两筷子的事。
面条的汤是下午剩的鸡汤, 用来下面条刚刚好。
见谢延昭吃了起来,阮明芙期待地看着他。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他吃得很快, 将面汤也一起喝了。
狗男人这么捧场, 阮明芙那是既高兴又得意。
她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人煮面条,狗男人要是敢扫兴, 今天晚上就让他去跟旺财作伴!
除了面条, 她可还准备了另一件礼物呢。
谢延昭将东西收拾好,洗了个战斗澡回房, 便见阮明芙穿着睡衣靠坐在**,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他走过去,将她手上的书抽走。
“别在晚上看书,伤眼睛。”
阮明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臂。
“你怎么又洗凉水?”
她眉头微蹙。
“别仗着自己年轻,等老了有你受的。”
谢延昭:“……”
没算错的话,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三个老字。
狗男人听不得老,就像阮明芙不能忍受别人说她胖。
他双眼微眯,危险地看着她。
“我很老?”
阮明芙一抖。
她有预感,她要是敢说点头,对方绝对会让她好看。
阮明芙怂得很快。
“怎么会,年纪轻轻的正值壮年,怎么会老呢?”
哪知,谢延昭看她的目光更危险了。他喉结微动,有些单纯的好奇,“哦……哪里壮?”
阮明芙:“……”
狗男人学坏了,都会开车了。
她稍稍侧头,双眼便落入谢延昭的眼中,让阮明芙心头一跳。带着无边无际的黑,似乎要将她整个包围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
恍然间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靠得那么近。
阮明芙微微动一动,便能挨到对方的身体。
这个距离危险。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却在谢延昭的逼视下,不敢再动作。
阮明芙手微地一抖,避开他那灼热又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她不敢看,里面的强烈的对她的占有欲让人心惊。
她的心也不由自主跳得飞快。
房间中的空气似乎也变稀薄粘腻,让她透不过气。
她轻咳了一声,打破此时的气氛。赶紧指着一旁的衬衫:“这是给你做的。”
“你亲手做的?”
谢延昭虽然面容依旧平静,却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欣喜。
扯证时,阮明芙便说过要给他做一件衣服,但一直见她没动静。谢延昭心中虽然渴望,却也不想累着她。
只当没有这件事。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阮明芙理所当然,“那当然了。”
她可是特意找了胡宛宁,让她教了好几天。她练了不少次手,做废了五米布,到前两天才做出这件勉强让她满意的衣服。
“你试试看。”
阮明芙拿起衣服递过去,却被抓住了手腕。
皓如如雪与小麦色的肌肤交织在一起,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阮明芙心头一颤,忍不住松开了手。
衬衫掉了下来,却被另一只大手接住。
谢延昭直勾勾地盯着她,抓住阮明芙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她动了动,对方握得死紧。
被握住那块地方的温度越来越高,阮明芙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升高。周围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引得她红唇微张,呼吸急促。
“你很热?”
阮明芙眼眸清澈,在灯光的映射下仿佛蕴含着一池春水。
她抬起头,谢延昭看了过去。
“没……没有。”
谢延昭轻笑一声。
小骗子……
这一晚上,谢延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对阮明芙准备的礼物有多喜欢。
第二天一早,谢延昭便神清气爽地换上阮明芙给她准备的衬衫,看着正在熟睡的阮明芙更是狠狠亲了她一口。
她被闹醒了。
眯着困顿的眼睛,抬手就给了他一爪子。
“滚!”
谢延昭有些心虚。
却不打算再闹,转头便走了。
路上,恰好磁到许诸关门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红薯,看着他打了声招呼,高兴地看着他,“老谢,一起走啊。”
他伸手刚想搭上谢延昭的肩,却被他像避瘟神一样的避开。
一脸嫌弃地看着许诸,“洗了手吗?”
手脏兮兮的就往人身上拍,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不讲究。
许诸:“……”
不是,他今天没事吧。
“老谢,今天是怎么回……”话还没有说完,许诸便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这衣服哪里买的,看着不错诶。告诉兄弟,我也让我媳妇帮我买一件。”
谢延昭挺直了腰板儿。
整个人更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骄傲,“什么买的,这是我媳妇做的。”
“嘶——”
许诸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红薯都差点没拿稳掉了下来。
“真的假的,真的是弟妹做的?”
他想上手,却被谢延昭一把拍开。
“身为军人,没个正形,动手动脚的算什么样子。”
许诸捂着自己被打疼的手:“……”
小气!
不让碰就不让碰,还这么义正言辞地来训他。不就是件衣服,他媳妇给他做的还少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谢延昭这么狗呢?
“老谢,你实话告诉我,真的是弟妹做的?”
印象中阮明芙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家里的饭还都是谢延昭做的。要不是她在上交会大放异彩,早就被家属院的老娘们埋汰得不知道什么事。
就她,怎么可能会给谢延昭做衣服。这位大小姐,怕是连扣子都不知道怎么缝吧。
许诸觉得,肯定是谢延昭为了让他嫉妒故意这么说的。
男人间虚荣的小把戏罢了。
谢延昭瞥了他一眼,“不是我媳妇做的,难道还能是你做的?”
许诸:“……”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怼人。
啧,那他就勉强信了吧……
然后,许诸在这一路上终于了解了,谢延昭能有多招人烦。
恨不得回到十分钟前,打死那个邀他一起走的室友。到了办公室,许诸快步走了进去,后头仿佛有恶狗在追。可不是嘛,他满脑子都回**着:
“我媳妇手艺真好。”
“媳妇做饭也好吃。”
“媳妇心疼我,还给我炖汤……”
救命!
也不管谢延昭那个狗东西有没有进来,许诸一把关上门,这才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双目无神,坐了一会儿便听门外接着传来谢延昭的声音。
声音低沉平稳,细听却不然发现其中蕴含着的得意。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我媳妇亲手做的……”
许诸:“……”
啊啊啊!!!!!
想尖叫,想发疯!!
他将整个人埋在案前,两手死死地捂住自己耳朵。
可谢延昭声音的穿透力依旧那么强。
“我媳妇说了,这件衣服……”
许诸:“……”
救命!!!
……
胡宛宁坐在阮明芙的院子里,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良久,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以前没发现,老谢还挺调皮。”
阮明芙木着一张脸。
狗男是这些天是疯了。
逮着一个人,就跟人家显摆他身上的衣服。还着重强调,这是他媳妇亲手做的。
现在好了,家属院中又多了她的谈资。
……她都不好意思出门。
顾意霖却没顾及,捂着肚子笑得的打跌。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好玩啊……”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意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哎哟喂,可真的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阮明芙阴恻恻地盯着她:“再笑,饿你三顿。”
顾意霖:“……”
草!
好歹毒的塑料闺蜜。
为免把人惹急,她终于收敛了一下。
“弟妹,后天老谢他们休息,”胡宛宁说起正事,“咱们不如去山里打一天的柴?”
冬天要烧柴火取暖,柴可不能少。
“一天够吗?”
“肯定不够,慢慢来吧,”她的接着开口,“有两个大男人在,省得咱们费那儿工夫。”
本就是积少成多的事,哪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阮明芙点头:“这边过完整个冬天得打多少柴火?”
要是麻烦的话,她倒宁愿花钱去买。
“至少得把厨房先垒满了。”
顾意霖惊讶,“这么多?”
阮明芙的厨房本来就大,真要垒满整个厨房,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
“不止呢,”胡宛宁打破她的惊讶,“这边冬天长,想要顺利过完这个冬,还得再多囤一些。要不然等真正的数九寒天到了,冻都要冻死人。”
“每年光下的雪就有膝盖深。”
“嫂子,真的假的?”作为一个南方娃,就没见过膝盖深的雪,顾意霖狠狠期待住了,“膝盖那么高……那也太深了。”
胡宛宁见她有兴趣,便多说了一句,“还会结冰呢。”
“这里每年,湖面上都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人站在上面动作再大也不会裂。”
顾意霖哪听过这种,双眼亮晶晶的。
“嫂子,那不是很好玩?”
“当然了,过年还会在冰面上举办猜春联,”胡宛宁也是越说越起劲,“到了十五,还有冰灯能看呢。”
顾意霖拉着阮明芙,“我,我要看我要看。”
听着就这么好玩,肯定错不了。
疯狂心动.jpg
“我是没问题啊,”阮明芙瞥了她一眼,“就不知道到了年底,你家里人还会不会把你放出来。”
看看人家说的时间。
都是阖家团圆的大日子,顾爸顾妈会让顾意霖往外跑就奇了怪了。
顾意霖:“……”
可恶,白期待了。
“对了嫂子,你不是准备回京城过年?”
胡宛宁点头。
她与许诸都一两年没回去,正好小胖子大了,带回去给家里长辈看看。
“诶?”胡宛宁突然想了起来,“弟妹,你父母不是平反了,可以回海城去啊。那边应该没有这边冷,可以呆久一点。”
“我父母也是刚平反,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这个我知道!”
见两人看了过来,顾意霖扯出一个笑容。
她怜悯地看向阮明芙,“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你家的房子被人占了。”
阮明芙:“……我下乡还没满一年呢。”
整一个大无语。
阮明芙虽然没住过海市的院家,却也从原主中的记忆得知,阮家非常漂亮,是一座小洋楼。前后还都有花园,种着阮母先前从各处淘来的花草。
但是运动一开始,就拔了,朴实地种上了菜。
想想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就这么被人糟蹋,阮明芙便有些气不顺。
“我都打听到了,搬进去三户人家,”顾意霖看着她,“个个都不好惹,你这个房子想收回来,玄!”
她转念一想。
“不对,既然你父母平反了,工作呢?”
如果阮父还是之前的钢铁厂厂长,保管这些人麻溜地搬。如果上面对阮父阮母的工作没有安排,那就麻烦了。
“官复原职。”
顾意霖点头,“那还可以。”
随即便感觉有些不对!
“你父母官复原职,那我父母呢?”
他们顶的可是阮父阮母工作的缺,尤其是顾母,海市供销社主任的职位,可是让她妈得意了好久。
不敢深想。
“不知道啊?”
阮明芙哪里知道海市那边的事。她跟那边的人有联系的,也就只有一个顾意霖了。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说完,顾意霖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弟妹,恭喜,终于能全家团圆。”
胡宛宁的家世虽然也好,但没有阮明芙那么好。一个钢铁厂厂长,一个供销社主任,唯一的女儿只有她。想想便知,阮明芙从小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
她有些羡慕。
都说她命好,但看了阮明芙,她才是真正的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