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最重要的是粮食。”慕清颜茅塞顿开,“嘉王是去别处调粮了!”
“这个时候成都府常平仓出事,嘉王必定会想此事的背后不简单,所以他调粮一事必然是在暗中。再者,若想尽快照顾到川蜀,他会选择其他就近的常平仓征调粮食,而运送官粮至成都,能走的路线就那么两条,为隐秘防备,护送官粮的队伍会假扮成商队等遮掩,嘉王此时大概也是扮做客商。”
慕清颜听着韩致远的话,又眨巴眨巴眼瞅瞅他,“你说立功……该不会是把嘉王出卖给慕容以沫?”
韩致远轻哼,“出卖一下又怎样?我这也是为大局考虑。”
他可不会亲口承认说,大局是明面上的说辞,私底下,他可是很在意赵扩存心隐瞒他。
外人都以为赵扩视他如兄弟,而他自己很明白,君就是君,那道隔在双方之间的看不见的沟壑是永远迈不过去,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并肩作战。
“见了赵扩,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韩致远又补了一句。
“嗯。”慕清颜轻应了一声。
韩致远的心思,她能猜得出。她倒是对赵扩的隐瞒没什么怨念,毕竟她也一直在存心瞒着韩致远。不过致远的交代,她应下便是,可是心念又一转,“那隐在暗处的主谋想不到?或许他已早就让人准备着对嘉王动手了。”
“有此可能。所以就要抢好动手地点。”韩致远道,“我与慕容以沫说起此事时,她明显是没有想到,也就是说她并无对赵扩下手的准备。这便有两个可能,一是案犯确实没有想到如何对付赵扩,二是案犯主谋还有另外可用之人。我就是要通过此事试探他们,若真还有另外的人出手,我便帮慕容以沫抢得此功。”
狐狸就是狐狸啊。
慕清颜心笑,原来对韩致远来说,抢功并非真正目的。
“如何判断动手地点?”慕清颜好奇。
“当然是要赶早。为免粮食意外受损,又有鱼沙湾等水匪事件为例,赵扩怕难以应对,应该会选择陆路。而案犯的野心大,他们不是要毁掉粮食,而是夺取粮食,若动手早,不论明手还是暗手,赵扩等人都有充足的机会加以应对。依常平仓一案的手笔,我料想案犯不会给赵扩任何反应,好让他白忙一通,到头来一场空,让嘉王在成都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受挫,而无回手之力,以此打击民心。所以,主谋安排的动手时机应该是在最后时刻,也就是等赵扩一行进入成都府前做完最后检查整顿。而我便让慕容以沫在此之前下手。不过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会劝说慕容以沫在假的粮袋中放层真粮覆盖掩饰。”
“那便还是调包计。到了成都府跟前,案犯还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粮食?”
“有怎样的能耐,我也在等着瞧。我想,只要赵扩顺利抵达成都,他会在成都城外的驿站稍作停留,为入城做最后准备。龙泉驿是案犯动手的最后时机。”
“除非驿站的人有问题。”慕清颜想,“除非那主谋将调粮一事也提前想到,在驿站守株待兔。”
若如此,他们其实可以接应赵扩,阻止案犯夺粮得逞。
韩致远一眼看穿慕清颜的心思,“现在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驿站那边也不必你操心。”
“若嘉王调集的粮食也出了事,成都百姓的年关可是真难过了。”慕清颜担忧。
“那就赶在年关之前,解决掉麻烦。”
“所以,就得把人都逼得紧些。”
所以,此时的成都最好不要有外援,让它一困到底,方能爆发出某种力量。
……
赶在卯时,慕清颜与周虎回到成都府衙,休息到天亮,当做刚睡醒的样子,整装好出了屋子。
邓岘也是早早起床,听说慕清颜醒了,便来见她。
“慕姑娘,今日我们有何安排?”
慕清颜想了想,“找个人吧。”
“谁?”
“刘锦江。”
“刘锦江?”
邓岘大眼盯着慕清颜,脑子似乎一时转不过弯儿,不知这慕姑娘怎么
睡了一宿突然想到这个人?
“邓大人认得?”慕清颜明知故问。
“认得,此人是刘主簿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知慕姑娘为何寻找此人?”
“据我所知,此人与神画案有关,背地里谋划了双流县药商命案。”
“什……什么?”
邓岘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慕姑娘从何得知?”
她不是在府衙睡了一宿吗?再看看慕清颜身边的周虎,难道是此人查到了什么?
慕清颜不做解释,只提要求,“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刘锦江。邓大人若有难处,我便另安排人。”
“没难处,没难处。”邓岘顶着一头雾水,“我这就去找人。”
“有劳邓大人。”
慕清颜带着周虎出了府衙大门,“周大哥,你与邓知府一起寻找刘锦江。我再去趟容家。”
“好。”周虎将慕清颜送上路,自己又返回府衙。
见到慕清颜,容老夫人很是开心,听说她还没有顾得吃朝食,便招呼下人赶紧准备。
“真是难得,好久没有个孩子这般心安的陪我吃饭了。”
吃完饭,容老夫人放下碗筷感叹。
慕清颜用帕子擦擦嘴,“听说老夫人的儿孙都不在成都?”
这是她刚在路上打听到的情形。
位于摩诃池附近,家底殷实,堪比一方之主的容家,除了容老夫人坐镇,还有一帮家奴下人以及商铺的掌柜伙计之外,再没有什么容家的人。
听说容老夫人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夫妇病逝,留下一孙,年过四十,因不喜从商,生性寡淡,去往成都西北的青城山修行。次子有儿有女,自孙女儿十几岁夭折后,携妻带子常年在外。剩下的那个女儿也是早逝,还未出阁,也就无后。
用成都百姓的话说,容家有钱,却可惜没处花。容老夫人独自撑着这么大的家业,也就是为了那常年不回家的孙儿。说这话时,不免又要骂一顿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