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忙时我照应赌坊,闲时就在龙兴观养伤。我帮慕容以沫立了个大功,以后少不了捞她的好处。”
慕清颜见韩致远的眉眼间又有几分那熟悉的狡黠,“你做了什么?”
韩致远卖了个关子,“先不说这个,你把你那边掌握的事与我说说。”
慕清颜也不再追问,将那几起命案的关系,以及将常平仓监官张世琥与守差王风等人的事说给韩致远。
韩致远听闻之后心中便也有了个大概,然后又问,“黄贵妃那边又是如何情况?”
慕清颜知道,韩致远没有去过黄家,所以她见到黄家人时,他们都是初次意外的反应。韩致远是怕自己的行踪暴露,打草惊蛇,来成都府这么久,刻意避开黄家。毕竟这个时候去黄家打听黄贵妃的人,身份必然不简单,只要他出现在黄家,便会给人留下了底。
慕清颜便又将从黄家与容家分别听来话与韩致远说了。
“你信谁的话?”慕清颜问。
“哪个都值得相信。”韩致远道,“他们都是转述其他人的话,若假,也是其他人欺骗了他们。”
“所以,谁听到的话是真的?”
“一个说黄贵妃是吉旻文的私生女,一个说黄贵妃是吐谷浑女子与黄琛的女儿。若从隐瞒关键上看,是黄琛说了谎。但容家那边……”韩致远的目光转而深邃,“慕、容,只是巧合么?”
“我们到成都本就受人所引,种种巧合糅杂,有人在将我们想知道的答案一点点吐露出来。”慕清颜咬咬唇,低头看眼身上的淡青色襦裙,“我想,还是要去容家走一趟的。”
“这个给你,你用得着。”韩致远从袖中抽出一张旧纸。
慕清颜接过打开,为之一怔,“慕容以沫?”
纸上画着个女子,一眼看去,与慕容以沫有七八分的像,不同的在发饰、眉梢、较柔和些的脸廓。
“那几幅画中暗藏画师闫五传出的求救意图,我去查过闫五的住处,从他的枕头中发现了两张小画。”韩致远道,“我也听说闫五用情至深,起初不过以为这画中人是他心中所念。后来我依着多年经验,寻到扈彪看管的赌坊,摸到成都城的黑线。但当时我并不确定这支黑线就是我们要寻找的。是这幅画帮了我。”
“原本有两张画,一张我留在玉局观,一张带在身上,想着日后若有机会找到画中人,可以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关于闫五的事。但在赌坊混乱争执时,身上的画掉落,被扈彪捡到。我亲耳听扈彪冲着画中人暗惊了一声‘寨主’,然后便让人将我带到别处私下问话。我意识到此画非同小可,只说是想凑赌资,从别人身上顺的,以为这美人图能卖两个钱。扈彪追问我是什么人带着这幅画,我便依着官差的气色与他说了个大概。”
“扈彪见我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便说这幅画他当赌资收了,顶了几个钱的赌债。再之后便是慕容以沫说的,我欠了不少赌债,输到要剁手,不得不压上性命做最后一搏,结果翻了身。”
说到此,韩致远得意地笑笑。
“万一又输了呢?”慕清颜后怕不已。
“不会。”韩致远很自信,“输那么多次,我早把他们的路数摸清楚,从邱大那里学到的这点本事可不是没用的。何况到了最后,他们只等着看我这输红眼的赌徒一输到底,哪里会想我有本事翻身?”
“这人真是慕容以沫?”慕清颜打量手中的画。
这幅画便是韩致远留在玉局观的另外一幅。当时她去玉局观,只顾得韩致远的生死,想他走了个干净,根本没有查看过他的住处。
也难怪他们去闫五住的草庐查看一无所获,原来重要的东西已经被韩致远提前取走。
“没道理不是。”韩致远道。
“扈彪没有因为这幅画怀疑你?”
“我若连他都应付不了,还能做什么?”
“不知他是怎样与慕容以沫解释这画的来历。”慕清颜其实担心的是被隐在暗处的人知晓真相。
韩致远冷笑,“扈彪那人也挺贪心,他在捡到画的那一刻就开始遮掩,私下询问我之后,还嘱咐我不准透露此事。”
“他想当做是自己从那两个疑似官差的手中偷取到画?”慕清颜明白了。
慕容以沫作为匪首,被官府的人盯上并不奇怪。扈彪想借自己搞到“官差”手中的这幅画,在慕容以沫跟前显得自己有能耐,说到底就是为了邀功。
“所以他死了也正好。”韩致远道。
虽然之前扈彪是一番说辞,对在场旁人也有所隐瞒,但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说漏嘴?
“有了这幅画,事情就更好办了。”慕清颜将画收起。
“但也更需慎重。现在都是你冲在前面,皇帝也将你推出,有什么事都要你承担。”
韩致远看着慕清颜瘦弱的身板,让人很心疼。
这副小小的骨架,能架的起多重的东西?
可是在慕清颜眼里,胡子拉碴,眉目憔悴的韩致远又何尝不是疲惫的让人揪心?
慕清颜捏捏眉心,“柳燕没有消息,嘉王也没个影踪。不知他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余航那边不知能否有个结果?”
“都江堰?”韩致远寻思,“我会找时机打探那边。至于嘉王,他是有事耽搁了,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
“若贼匪对嘉王下手,也不该这么久没有音讯。你知道他此时在何处?”
“闭着眼也能想到他去做什么。”
慕清颜看着韩致远,好奇地眨眨眼。
韩致远冲她勾唇一笑,“颜娘,你是有些分心乏术了。”
慕清颜眉头微动。
“这便关系到我刚才所说立功一事。”韩致远不再卖关子,“成都府常平仓失火,嘉王半路上就能收到消息,即便不知失火真相,他也能想到此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换做是你,在半路获知此事,若有能力安排,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