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看着他，“致远，那夜你落马有没有伤到？”
韩致远不经心的一笑，“放心吧。”
“你是如何与慕容以沫解释？”
韩致远见慕清颜的目光牢牢定在自己身上，心知其实有些时候所需要的应对她是能想到的，便不完全隐瞒，“一招小小的苦肉计，没什么大碍。”
慕清颜蹭地起身，朝他走去，“伤到哪里？”
刚才只顾得谈情，都没在意他的身体。
韩致远握住她的双手，“你看我像有什么要紧事么？”
“强装。”慕清颜吐出两个字。
“没有，我真要有事，还怎么做事？”韩致远抚上慕清颜腕间红绳，也压住了那片依旧明显的伤疤，“倒是你，以后可不准再做傻事，这红绳编的不好看，等日后闲下来，我再编一条。”
“不要，我就喜欢这个。”
再没有哪根红绳能比得上这条的意义。
韩致远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让慕清颜坐在他的位置，“知道扈彪为何被杀吗？”
“与你有关？”慕清颜猜想。
韩致远混入匪贼，首先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取而代之，方能探入匪贼深穴吧？
“因为那日你顺利逃掉，慕容以沫怀疑有人给你提前吐露路线，否则你不可能完美避开他们设置的机关。在当时那种天黑地暗中，你不仅能够逃离，还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个机关。”
这也是令韩致远感到后怕的事，若慕清颜走错了路，无意中触动到机关，后果就又麻烦了。
慕清颜恍然，原来令扈彪致死的原因在她。
慕容以沫不知她有暗中记路的本领，将她顺利脱逃误以为是有内鬼照应。确实有人照应她，可慕容以沫只从路线上去想，韩致远是初次走动，自己都未必弄得清路，怎能指点别人？剩下的便只有对路线熟悉，将慕清颜“轻易”掳绑，又看着她顺利逃掉的那个人——扈彪。
“就因此，慕容以沫就毫不犹豫地杀了扈彪？”
不知该说心狠手来，还是该说草率行事。
韩致远笑笑，“这也多亏了你让扈彪牵马。”
慕清颜想起，她挟持慕容以沫时，都是吩咐扈彪做事。这也让慕容以沫误以为是她对扈彪的一份信任。
“慕容以沫是个多疑的人。”韩致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对你。”
“此话怎讲？”
“慕容以沫被你挟持时，她的手下没人有背叛她的意图。说明什么？”
韩致远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依旧是斜靠椅背，让受伤的那边肩膀轻松一些。
“她在贼匪中有威信。”
“但我随他们一起到了贼巢，发现有人对慕容以沫杀你的事不满。杀你，不是他们原本的打算，这样也才与我们的想法一致。”
“慕容以沫的背后有人，方是真正掌握那帮贼匪之人。因为慕容以沫并非真正的贼首，也就无背叛一说。背后的人选中慕容以沫做傀儡，那些贼匪在慕容以沫被挟持时没有背叛夺位之意，其实是为服从此人。”
“对。贼匪中其他头目得知慕容以沫带人半路劫杀你之后，怪她擅自行事，一意孤行。慕容以沫则以发现扈彪与官府私通为借口辩解，说若非如此，还被叛徒扈彪蒙在鼓里。”
“所以，慕容以沫杀死扈彪也是为了给她自己留个说法？”慕清颜想了想，“或者说，这是她给背后之人的解释？”
“若说成都之行布局重重，慕容以沫的行为确实是例外。”韩致远点头道，“她这里是个口子。她为何不顾‘大局’，想要杀你？据我所见，那夜她劫杀你的行为有些急赶，似乎怕遇到阻碍达不成目的，杀扈彪，也是她失手之后怒意的发泄。”
“我与她也就仅见了那一次面。”慕清颜道。
那夜见到时，慕容以沫的口吻似乎是早已留意过她。不过，她在明，案犯在暗，案犯暗中留意她也并不奇怪。否则怎会有人将她在面馆里发生的事说给田月郎听？
韩致远眯起双目，“慕容以沫……慕容……颜娘，你可想过这个‘慕’字？”
“慕容似乎与吐谷浑人有关，据容老夫人说，黄贵妃的母亲是吐谷浑人。”慕清颜话语微顿，又接着道，“柳燕说，我叔父曾来成都无声无息的转了一圈，还有……桂花树下的东西，铁锈刀牌上的龙马图腾似乎也与鲜卑部落有关。”
“慕容以沫想杀你，另有缘由。”韩致远断定。
这个缘由大概就是与同样的“慕”字有关。
“接二连三的巧合少不了人为作祟，但有的巧合其中也以真实为托。颜娘，你心中要有个准备。”
慕清颜沉默。
韩致远点明的话她不是没有想过。
这两日她查常平仓，查神画案，忙忙碌碌，可她也知道，她想要解开的家中之谜也隐隐的在拨开遮挡的云雾，有根线似乎被她牵住了。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塞入她的手里。
而这，也是她在成都府得以安全的一个根由。
该兴奋，还是该担忧？
韩致远伸手拍拍慕清颜，“不要怕，你就是你，姓名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它左右不了你。”
慕清颜冲韩致远笑笑，“我知道。”
韩致远微微一笑，收回手。
“神画案就是这伙人做的。”慕清颜道。
“其他命案倒是犯不上用多少人手，不过这常平仓案确实是这帮贼匪出了力。常平仓被烧时我全然无知，但后来扈彪带我去转移掉包出来的粮食。那些粮食原本就藏在离常平仓不远的一个空宅，堆得满满当当。我们借打渔船掩护，将粮食偷运走，不过我只负责护送水路，最终粮食被运往何处，我还得查。你今夜在张彬家忙什么？神画案有了头绪？”
“你早就留意我？”
“我可不敢有什么明显动静。现在我顶替扈彪管那家赌坊，白天刚应付了官差。”
“所以你会在这里。”慕清颜明白了。
那家黑赌坊就在青羊肆这边的观街，若韩致远闲来无事，也方便走到永平桥那边。所以有些事不需要留意他便能跟着看到的情况料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