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当年与外祖母经常一同去买烧鹅,虽然那时阿芬与你都还未出生,但我见过烧鹅铺子隔壁的那家人。那家的娘子经常坐在门外绣花,见到我外祖母还打招呼。我去郫县找你买烧鹅时,却恰巧看见你家隔壁的那个小娘子眼熟,想起便是当年见过的那个绣花的女子。而我后来回巴州打听烧鹅铺子时,有人曾提到过两个孩子,还说那隔壁的一家是为躲避卖烧鹅家的人才搬了家。当我在郫县见到一样的烧鹅味道,样貌又很相似的女子紧邻而居,就认定此事绝非巧合。”吕威说起这话来,面露几分得意,好似是他聪明的识破了什么玄机。
慕清颜听了他的话也不禁感叹,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相识关系,就连田月郎都蒙在鼓里,不知内情的人真的很难将双方联系到一起。
“我没想到阿芬一家后来搬到了成都,当我流落至成都见到她时真是惊喜极了。那么多年过去,我们还是一眼就认出彼此。”田月郎稍微燃起的一丝喜悦很快消散全无,“可惜造化弄人,她已经嫁为人妻。眼见着她与她的夫君恩恩爱爱,我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能看到她……足矣。”
田月郎说着,目光亮了一下,“有一天,阿芬夜里突然敲开我的门,扑向我痛哭。她与我诉说,成亲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我才知道她家中的那个小女孩是抱养的,取名引弟,可惜迟迟没有引来一个弟弟。她的夫君白天遭人笑话数落,晚上喝多了几口酒,言语不免抱怨。阿芬一直为没有孩子而自责,听到夫君的抱怨更是难过,便想到了住在她家隔壁的我。”
“她原本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几许安慰,我起初也没敢有什么乱想。可是……最终我们都没有按捺住埋藏于心的旧情。那晚过去月后,阿芬有孕了。我欣喜若狂,绝对不是巧合,阿芬就是一直在等着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啊!”
听着田月郎的激动,慕清颜也明白了,没有孩子,是阿芬夫君的问题。成亲多年后所出的一对儿女其实是阿芬与田月郎的骨血。那个养女之死定是与这个秘密有关。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阿芬会被毁掉。我也没什么强求,只要能默默守着他们母子就好。可是……偏偏被引弟发现。那晚我趁阿芬夫君有事出门,悄悄去了她家,以为引弟睡熟了,谁知她会醒来,还跑到阿芬的屋里。当时我用送烧鹅哄她,但我知道,年幼的引弟或许不懂,可她渐渐长大,一定会明白的。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与阿芬心里。”
“从那以后,阿芬对引弟的脾气就开始不好。眼见着阿芬为此烦心,还怕引弟日后泄密……那日我给了引弟一只很咸的鹅腿……”田月郎闭了闭眼,“我在隔壁听到引弟被阿芬训斥,知道这孩子这时候口渴也不敢回家。正午大热,人们都在家里躲着烈日,独自在外的引弟实在忍不住,就跑到井边想自己打水。她个子低,得踩到井边才能就着劲儿勉强摇动辘轳。我就趁她刚踩到井边还没站稳时突然喝了一声,引弟被惊,知足坠井……”
“那女童原来是你害死的!”姚奇道。
“是我。”田月郎承认,“与阿芬毫无干系。是阿芬为我顶罪。”
“口口声声说为了阿芬,结果还不是害她?”张大娘子嗤鼻冷哼。
“都是那个人!”田月郎辩解,“都是那个人出现在阿芬面前,告诉她引弟坠井的真相,还说这件事只有算到她的头上才是最好的结果。阿芬就是听了他的话,依着邓知府的问话招供,担下这官司。我眼见阿芬为护我担上恶名,又无法站出来承认真相,否则事情一步步追究起来,我与阿芬的事就瞒不住了。我遭人唾弃不要紧,可是阿芬……背上淫妇的骂名,可是要比一时昏头生了歹念更重的多!引弟毕竟是自己坠井,即便救上来或许也活不成,可我与阿芬却是真正拥有两个孩子。”
“那个阿芬认罪,看在幼儿的份上还有三年缓机,三年之后怎样,还有回旋的余地,确实比你认罪的结果要好。”姚奇盘算。
吕威道,“那人给你们出主意,还答应为你们守密,索要的酬谢就是让你们提供一则类似你们这般见不得光的事,或者是有恩怨的人。然后你们就为他提供了桃花山的线索。”
“不,我们与桃花山无关。”
不料田月郎矢口否认。
慕清颜也是一怔,但他接下来的话还是证实了吕威所言并不算错。
“若说有关,应该是华阳县的那桩更夫杀人案。”田月郎道,“我们从未关心过别人的事,何况别人若有什么秘密,我们怎能得知?后来阿芬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件事,还是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是她夫君的一个远方亲戚,有天在她家吃饭,说起闲话。那人说他在华阳县见到个人,很像一个老熟人,可那人早就已经病死,可见到的这个人与那个老熟人除了年纪大了些,样貌举止等都实在太像了。然后便说起这个熟人的过去。”
“就是当年发生在成都县有女子因对方悔婚寻了短见的那桩事?”张大娘子问。
田月郎点点头,“我们也只是听说,可那人说有此足够了。之后离去,就再未出现。后来,便听说这桩官司有了下文。”
说完,田月郎长长呼了口气,“阿芬说,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与其瞒着痛苦煎熬,倒不如坦白,痛快的面对结果。今日赴约,若那人再要求我们做什么对不起心的事,绝不能再答应。生死不过就是这两条腌臜的命。”
“说得好啊!”
慕清颜由周虎带着跃下屋顶,推门而入。
“你是谁?”
惊愕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