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威恍然,“霍兴那小子就是听了你俩的话,跑回去谋杀了他的姐夫,最后又在他姐姐坟前服毒自尽!”
躲在屋顶上的慕清颜也方明白,弟弟谋杀姐夫的事中还有这么一手推动。霍兴就是听信了姚奇的嘀咕,想亡姐申冤无望,才亲自动手,犯下这第二起命案。
“你们这对狗男女可真歹毒!”吕威又啐了口,“这么说张小娘子与人私通有孕,被张彬所杀也另有内情吧?分明相互勾结的事你们两个!”
姚奇没有理会吕威,继续说道,“霍兴犯案后,那人又找上我。他要我提供自己所知的一对有过节的人作为酬谢,从此再不来纠缠。”
“所以你就出卖了我!”吕威怒目拍桌。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谁与谁到底结仇,最后就说出你,吕威。”姚奇道,“记得你与我说过,你与药商孙彻本是同窗,可偏偏他的生意好,熟悉你们的人都爱拿你俩相比,言语中不免嫉恨。当时我也不知道这能否满足那人,也不知那人打听这种事有何用?后来听闻双流县命案,死的正是药商孙彻,怕官府查到我的身上,我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与你不过酒后发个牢骚!”吕威捶桌而起。
“若只是牢骚,之后为何孙彻会死?”姚奇冷笑。
“当时我的家产都被骗光,孙彻却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众人都笑我奸商,他孙彻是仁商,还拿我们同窗时的旧事取笑我,从小就是烂人一个。我实在气不过,也不甘心!”吕威呲红了双眼。
“所以最后你不仅得到了孙彻的生意,还要了他性命!而你给那人帮忙的报酬就是引发出郫县命案,害死那个无辜的女童。哈哈哈,吕威,我们骨子里就是一类人,一类容易被妖魔鬼怪摆布的人。”
正说着,又有人来敲门。
“肯定是郫县的人!”
吕威大步出了屋门。
张大娘子与姚奇跟出去时,吕威已经打开院门。
来者是个瘦干巴的男子,年纪看来不过三十出头。
“吕威?”瘦干巴的男子认得这开门人。
“赶紧进来。”
此人随众人进了张大娘子的屋子。
见桌上摆放着两张纸条,他也从袖中取出一张,与那两张放在一起,“这是阿芬收到的。”
阿芬就是郫县坠井而亡的女童的养母。
存心之过令女童致死,这妇人理该被严惩,可因为家中一双儿女年纪太小,大的刚一岁多,小的也才刚两个月大,断不了奶。出于对无辜幼儿的照顾,官府让她先回家养育儿女,但不准跨出家门,待幼子年满三岁后,看平日表现再重新宣判。
所以,这位养母是几个众人所知的涉案凶手中遭遇最好的一个。
慕清颜不确定该将密信留给谁,便让周虎将纸条塞入那家的门缝,然后留意。若是养父有问题则罢了,若只是养母有问题,慕清颜不知被判足不出户的人能够如何赴约,但知道她一定会有办法回应此事。
“这人不是女童的养父。他是住在女童家隔壁的那个卖烤鹅的。”周虎低声道,“女童的养父出门时先发现纸条,当是外面哪个家伙使怪,还与他娘子发牢骚,说自家摊上的倒霉事是没完没了。见他将纸条丢在地上跺了两脚,女童的养母捡起来,看了眼还笑着说不用理会,然后又说自己想吃烤鹅。”
“那个养父临走前就去隔壁要了只烤鹅。那个女人在她家官人前脚刚出门后脸色就变了,在院中盯着纸条一直等人送来烤鹅。就是这个男子亲自送上门的。那个女人在门口收了烤鹅,没有付钱,只把纸条塞给他,还悄悄嘀咕了几句话,就赶紧揣着烤鹅关门回屋。井盐,女童的养母与隔壁卖烤鹅的这个男子有勾当!”
慕清颜皱眉,她实在不想听这些烂俗之事,可偏偏就是有人利用这些事做文章,将一件件平常的恩怨拧在一起,聚成看似诡异的谜团。
“你是谁?”张大娘子拿起刚摆上的纸条。
“他叫田月郎,坠井淹死的那个女童养母的青梅竹马。”吕威介绍。
“哟?”张大娘子瞟了眼田月郎,垂目念起纸条上的字,“亥时末,永平桥张彬家见。落名像是……一口井?”
其实慕清颜只画了个圆环,说是像水井,也只有对这句话十分在意之人能想得到。她没有什么画技,鞋子、骰子、刀等都是孩童时期的涂鸦水平,简单之物,比较容易勾勒个大致模样。
“大概……是吧。”田月郎闷声道。
“现在你清楚了吧?是吕威出卖了你,你似乎看着也不恼?”
姚奇打量这田月郎,一副愁眉不展,疲惫不堪的憔悴,全无吕威见到他时的愤怒,就算他从郫县赶来,被心事压的没力气,可该生气的样子总该有点吧?
“我本来就是罪人,有什么值得恼人?”田月郎看向吕威,“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我与阿芬的事?我们都是外乡来到成都落脚,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也不会与人说。”
吕威见田月郎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也将脾气压下,“知道我为何专门跑到郫县去买你家的烧鹅么?”
“你说我做的烧鹅好吃。”田月郎便是因此认识了这个老主顾。
“是啊,原本我只是无意中在朋友家中尝到了烧鹅,不想却尝到了一股子老味道,那是出自巴州的一家秘制烧鹅。”吕威眯起眼睛,“我娘就是巴州人,幼时我爹娘忙于生意,我跟着外祖母生活了两年,最爱吃的就是那家烧鹅。那时的你们都还未出生。再后来外祖母去世,我随爹娘来到成都定居双流县,一晃便已离开巴州十多年。之后回到巴州,那家烧鹅铺子已经不在了。”
“有人说吃了我家的烧鹅中了毒,我家的烧鹅越来越难卖出去,最后只得关了铺子。”田月郎接着道,“原本我家与邻家相处很好,我与邻家的女儿阿芬也玩得来,两家还曾打趣说定了这门亲事。可后来我家摊上麻烦,邻家就与我家疏远了,再不让女儿与我来往。后来他们又搬了家,我与阿芬也就彻底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