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人的目光在慕清颜脸上定格一瞬,又问,“慕姑娘若是黄贵妃的年纪,会不会依族人的意愿去做什么?”
慕清颜想了想,“听邓知府讲述,吐谷浑人飘零数百年,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可谓艰难而又坚韧。若单从这一族人去说,他们如何挣扎求生都是为了吐谷浑一族的兴盛。”
“所以,慕姑娘是认可他们的?”
慕清颜又摇头笑笑,“但为人不可自私。若为一己之欲而置天下百姓不顾,破毁百姓安居,尽造杀业,这个人,这一族人便是这世间的罪人。若如此,我怕是不会奉命行事。”
“慕姑娘还是站在了外人的位置,才会这般去想,这般去看待吐谷浑人。”容老夫人松开慕清颜的手,坐正身子,“罢了。我容家都惹火上身,哪还有精力去想别人?我的命是慕姑娘救的,容家的咽喉也被慕姑娘掐住,慕姑娘是我的救星,也是容家的劫数,如此一说,你我恩情似乎也无相欠了。”
慕清颜站起身,“容老夫人,容家起初在此事中并不知情,我会尽力帮助容家维护公道。”
“有劳慕姑娘了。”容老夫人也站起身,“慕姑娘已经问到自己想知道的话,是否可以去休息了?”
慕清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是很困。”
“慕姑娘,请。”
“容老夫人请留步。之前秋娥已经带我去过房间,我能找得到。”
“那我便不送了。”
容老夫人看着慕清颜以韩四离开花丛。
隔着花影,慕清颜在前面又突然回过头,“容老夫人,听说我的马昨夜跑到容家附近?这容家距离我出事的江边可是有一段路程。”
“我就料到慕姑娘会问及此事。”容老夫人向前走了两步,“这话说来确实还有内情。哪有那么多巧事?慕姑娘的马并非自己跑来,而是被人牵来的。”
“哦?”
“是个叫麻赖的更夫,巡更时在江边捡了匹马,识得是好马,就牵到容家,想找人卖个好价。他正与容家的马夫长商议时被我看到。我认出是慕姑娘那日在双流县时骑的马,便觉奇怪,仔细盘问。想到这马匹半夜独自散跑,怕是主子出了事,也正巧邓知府在打问姑娘,我便让府上的人去府衙通报一声。至于麻赖,也不是什么歹人,不过是想贪个便宜罢了,我不愿他受牵连,便隐下未提。”
“原来如此。”
慕清颜不再多问,与韩四回到容家安排的住处。这住处安置在主宅,临着容老夫人的屋子,只隔着一段回廊。
韩四四处仔细查看一番,关好门窗,这才与慕清颜说话。
“我查看了,这屋顶很结实,浇了草泥,比不上牢房也够厚实,揭开瓦片也不容易看到什么。”韩四低声问,“清娘,夜里到底怎么回事?”
慕清颜坐在床边,轻轻抚着系在腕上的红绳,“我见到致远了。”
“真的!是公子救了你?”韩四兴奋不已。
“是的,他帮我逃脱,也是他掳绑的我。”
“公子……与贼匪在一起?”
慕清颜点点头,“听那个自称慕容以沫的贼首所言,致远是在黑赌坊混入他们的人当中,一番表现深得其意。我是他要上交给贼首的见面礼。只是致远起初不知贼首会要我性命,拿我当做他入伙的‘投名状’。这个,我也没想到。”
“落入贼人当中,他们怎能不取你性命?清娘,你真是太掉以轻心!幸好这次是公子。”
“要取早就会取,何必等到现在?”
“你是说襄阳案的主谋,纥石烈塔牙的师父吧?可若夜里绑架你的贼匪是另一伙儿呢?你到成都查常平仓失火案,他们怕你坏事,肯定会急着要你性命。”
“不,慕容以沫一定与襄阳案的幕后之人有联系,否则这帮贼匪不可能这么快便认出我。只有熟知我的人,才能准确无误的识出我的装扮,在人来人往的男子模样中分辨我。”
慕清颜相信,那个自称辽东鲜卑后裔慕容以沫的女子就是他们在追寻的隐匿在成都的案犯。或者说,纥石烈塔牙的师父在成都网罗了一帮匪贼助他做事。在金地,此人隐在纥石烈塔牙的背后,而在成都,他又换了身份隐在慕容以沫等人的背后。
成都与襄阳不同的是,这一回,慕容以沫主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给出了她一个明确的目标。
这帮案犯要比金人张狂。
“关于闫五,刘锦河怎么说?”慕清颜想起这件事。
“刘锦河说他最后见到闫五的时候大概是前年夏末,之后就再未见过。”韩四道,“据刘锦河透露,闫五最后见他的时候似乎有了个心上人,所以不确定二人是否一同离开了成都。”
“闫五不是因家人不同意婚事,多年未娶?终于放下旧人了么?”
“刘锦河也说不清,闫五并未与他明说遇到什么姑娘,只是从其精神气爽中观察,一扫往日愁云,似乎是得老来春。刘锦河曾试探闫五询问,闫五笑而不语,有默认之意。”
“那段时间,闫五行为还有什么特别?”
“刘锦河说,闫五去合江亭附近的江边次数殷勤了不少。之前他沿江作画,差不多各处轮流。但在刘锦河最后见到他的那段日子,闫五经常出现在合江亭附近,别处倒去的少了。”
“闫五在合江亭附近作画的情况可以从江岸附近的人口中打听到,至于说闫五遇到什么姑娘,难说是刘锦河一人之言。”慕清颜想了想,“一个中年男子,为旧人耿耿于怀二十多年,突然接纳了新人。若刘锦河所言属实,这位新人定有特别之处,是否与闫五失踪有关?”
“刘锦河还猜测闫五与那姑娘一同离开成都呢。”
“为何要离开成都?还不能让身旁的人知晓?”
“难不成这新人其实与旧人有关?见不得光?”
“刘锦河与闫五认识多久?”慕清颜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