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想了想,“周大哥把这几幅画送回去时,不要放回原处,全都展开挂起来。”
“我们这也是故弄玄虚吧?”韩四笑道。
“这是以防万一,知府大人若真夜里寻画,也算是给他准备了个出奇的解释。”
……
翌日朝食过后,成都知府邓岘就带人赶往大慈寺。
佛门供奉的是释迦摩尼诸佛,这求神画一事让人看来为旁门左道。邓岘也知这与佛门净地有所冲撞,但又想找一个圣地,就选在大慈寺外的空处。
求画事宜已经连夜准备好。
这祈求神画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谁也说不出个门道,邓岘就仿着求雨祈福的路数去办,在大慈寺外搭了个祭坛,摆上大香炉,烧上高香。
大慈寺距离慕清颜他们下榻的客栈不远,慕清颜也早些就到了大慈寺跟前,找了棵视线好的树,与周虎一同攀上去坐好等着瞧戏。
成都、华阳二县均在成都府城内,同称成都府首县,共治府城这块地界。这两地知县一早就率众衙门公干赶来配合知府大人,而府衙大小官员也已到齐。慕清颜在树上把这些人都瞅了个遍,沾了个眼熟。
双流县知县刘同随后赶来。
接着其他各县的知县也陆陆续续来到大慈寺。成都知府邓岘并没有叫他们,可他们一个个又怎会误了这等要事?即便没有带着整个县衙的人,可这一县之首的父母官总该来报个到。
不少百姓也也赶至大慈寺观望,没多久大慈寺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但也没人敢喧哗,相互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怒了神灵。
在这些人群中,慕清颜瞅到了容家的秋娥,与秋娥一起的大概就是容家的其他下人。
大慈寺的求画仪式在巳时举行,又是烧香,又是祷告,三叩九拜,好不虔诚。
有的百姓也跟着一起叩拜。他们希望早日抓到纵火凶手,严惩案犯,好让官府给他们调拨平价粮食。
“希望神画再现,给予指点一二。”
求画结束后,成都知府邓岘拍拍磕头磕的有些酸痛的双膝,再次仰天拱了拱手。
“但愿。”曾得神画指点的华阳知县也拱了拱手,“希望神灵庇护,解决此事。来大慈寺的路上,下官见有不少百姓都嚷着买不到粮食。”
“我们郫县还好。黄家将存粮都放出来,并未涨价,凑合着还能维持一两日。”郫县知县道。
“哦?黄家如此大度?”双流知县刘同道。
“没想到啊!”郫县知县意味深长地捋捋胡须,“可能与朝廷来人有关。”
“这不是还没来么?再说,黄家知道这消息,是你透露的吧?”
郫县知县笑着摇头,“说实话,朝廷的人已经抵达成都的消息还是黄家人与我说的。”
“临安已经有人抵达成都?”众人意外。
他们虽已收到朝廷消息,知道嘉王与“手持福宁金令者”要来成都,可至今还未收到接人的音讯。嘉王可不是一般人,迎接的声势可是要有排场,否则朝廷扣顶大不敬的帽子下来,成都府官场上的人谁都吃不消。
“黄家粮铺的掌柜黄冲说,出门时无意中看到有个女子在打听常平仓失火案,还见那女子不小心露出一块金令模样的东西。”郫县知县坦言。
“难道圣旨中说手持金令者是传闻中那位姓慕的女子?”有人很快想到。
郫县知县点点头,“此女去年便插手过漳州案,如今与嘉王一同来成都也是可能的。”
“可为何至今没有到官府现身?”
“估计是想暗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久未出声的邓岘皱眉问:“那嘉王呢?也是微服抵达成都不成?”
“这下官就不知了,黄冲也没看到别人。”
“真是!”邓岘急得砸拳,“这可如何是好?”
“可知那女子的模样?我们也好让人寻找。”华阳知县问。
郫县知县摇摇头,“黄冲没有看清样貌,只大致扫过个背影,就是一般女子的装束。”
“说起姓慕的女子,可把我吓了一跳。”双流知县刘同插口,“昨日容家老夫人差点在双流县遇刺各位可听说?”
“略有耳闻。”
“对,双流县昨日报来的消息说,那容老夫人恰好被一女子所救,此女似乎就姓慕。”邓岘想起。
刘同昨日已经派人将此案报至府衙。虽然没有真发生命案,可险些受害的是成都府有名的容家,他这个成都知府也得心中有数。
“下官先听到她的姓氏吓了一跳,可此女所持身份文牒却是襄阳人,再说此女年纪不大,一脸憔悴,精神欠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担事的主儿。”刘同道。
“此女何在?”郫县知县问。
“后来与容老夫人走了。大概容老夫人知道去向。不过话又说来,她若真是临安来的,还能那般若无其事地站在县衙大堂上?若存心隐瞒身份,文牒作假,又岂会不改慕姓?”
“听来似乎有理。”郫县知县捋须,“不过若是她摸准会有这般想法,故意而为呢?还是应当再留意一下此女为妥。”
“那就让人去容家问问。”邓岘捏捏额头。
这临安来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华阳知县望着香炉,“不知今日求画,能否求出个结果?”
常平仓失火,成都知府是要肩负重责,可他们这些做知县的压力也很大。粮食问题可是牵动许多地方,包括他治下的百姓也是难以买到粮食,最开始还不是要闹到县衙去?
……
打扮成妇人模样的韩四挤在围观人群最前,屏息竖耳将这几位大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待众人散去,与回到客栈的慕清颜会合,将那些官员的言行举止转告慕清颜。
“清娘,你不是说试探么?从这些话能听出什么?”
“他们似乎真的都一无所知。不过那个郫县知县有点多心,但也算是正常。”慕清颜道。
“多心还正常?”
“他的多心在明处而非暗处。否则,他就不会当众多言,尽可自己背地里做事,或者不动声色地做个旁观者,看其他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