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道,“所以药市提早结束,并非因官府查案,而是众人受这天意所惧,主动撤离?”
“正是。出了这等事,生意人都认为不详,纷纷躲避。说起来,我家客栈的生意也是受损不少,比不得往年的五月。”
“莫名其妙死了三个福建药材商。遭受天谴,也应当犯了天理不容之罪,否则死的不明不白,单凭一幅画作,又岂能交代了他们的家人?”
“官府怎么给他们家人交代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也没见有谁为此找官府不依不挠。依我看,他们肯定是做过天理难容的恶事,家人心知肚明,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是不敢惹事。”周虎哼了一声。
“周大哥,何出此言?”慕清颜再次看向周虎。
周虎很少说话,却这么插了句口。
“呃?”周虎一愣,挠了挠头。
韩四帮腔,“虎子的意思是,就算死者没做什么,胆小怕事的百姓也不敢质问官府,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是吧,虎子?”
“嗯。”周虎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
慕清颜也不再问什么,赶紧将快凉的饭吃完。
然后三人上楼,回到客房。
慕清颜跟着二人进了他们的房间。
“清娘,有事?”韩四问。
“想请你们趁夜去办个事儿,不知道可行么?”
“不要这么客气,说吧,什么事?”
“去府衙借个东西。”
“去府衙?”周虎又挠了挠头,“井盐,你不会……是想偷那七起命案的卷宗与那七幅画?”
“周大哥想到了。”慕清颜笑盈盈地瞧着周虎。
“这有什么难?我也想得到。”韩四似乎不服。
“既然能想到,那也就能办到吧?不知二位大哥谁去?还是一起去?”慕清颜问。
“我去。”
“这事儿虎子去就行。”
周虎与韩四几乎一起回答。
“倒是干脆。若不是知道你们也是刚来成都,我还当周大哥之前潜入过成都府衙,所以才这般驾轻就熟的自信。”
“什么假清酒熟?”周虎没听懂这个词。
“清娘夸你身手熟练。”韩四道。
“没有。”周虎摇头,“我没有去过府衙。”
“我知道。”慕清颜点点头。
韩四拍拍周虎,“可你去过别处衙门,天下衙门大致都一样。找案卷直接寻刑房就是了。”
“嗯。宝贝的东西就寻知府的住处。神画帮了知府,肯定是被他另外存放起来。”周虎道。
“那此事就拜托周大哥了。取到东西直接去敲我的房门。”
慕清颜没有多做嘱咐,转身出了屋子。
……
不到子时,周虎就背着包裹回来。
反正外面吵闹,慕清颜也没睡熟,只是小眯着,听到周虎敲门,就起床开门,“挺快呀,周大哥。”
隔壁韩四闻声,也赶了过来。
“嗯,好找。”周虎把包裹放在桌上。
慕清颜已经点好油灯。
韩四谨慎地留意屋外情况。
周虎的包裹是用布缠成了圆柱状,打开后是一堆长度将近三尺的画轴,不多不少,正好七只。
然后周虎又从怀中取出七本案卷。
慕清颜先翻看案卷。倒着来,先看的是第七起命案。
“漳州人?”
原来死在客栈的三个药材商来自福建漳州。
“他们的家人供述画押,说这三人帮过何四娘,也就是杜玉,为她的拳馆提供过药草。”
“此事与去年的漳州案有关?”韩四也是惊讶,“可当初是杜玉欺瞒百姓在先,就连朱知州都曾听信她,不少人都是不知情才会帮她。与杜玉有过来往的百姓也不能一概就说是逆贼吧?”
慕清颜看眼周虎,又接着翻看案卷,“这上面写到,三人已死,有些事便也随之而去。意外之死,无从定论。”
毕竟是留在公文中的东西,只字未提神画、天意等。
“无从定论就算结案了?”韩四道。
“意外之死,无从定论。换句话说就是遭受天谴,这三人定是配合杜玉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死得不冤。虽说都是个‘帮’,但这三人的事就有些不好说,谁心里也难免藏个秘密什么,而这秘密已随这三人的死一起埋葬。官府不再深挖,已经是对他们家人的开恩,否则若已逆贼共犯处置,活着的人也得遭殃。”慕清颜看向周虎,“周大哥说得对,他们的家人是不敢惹事。”
周虎挠头笑笑,“我就是随便说的。”
“他们若真有秘密,那就有可能是被灭口啊!”韩四道,“归到天谴,也太省事了吧。”
“杜玉已死,她的那些徒弟也全都被抓,官府大概以为,这秘密除了与他们三人有关,没人会追着他们灭口吧。”
慕清颜放下手中的这本案卷,继续看其他几本。
案卷记录比百姓们闲话口述的内容详尽许多,包括涉案之人的口供等都完整保存。但大致情况与听到的差不多,几起命案就是众人所说的那么回事。
至于这第七起命案有关死者的来历,大概是因为死者是外地人,又与漳州案有关,被官府刻意保密,才不被当地百姓知晓更多内情。
之后,慕清颜将案卷又都交给周虎,依照画卷上的标记,找出第一幅画。
三尺宽的画不小,桌子上估计不够展开。慕清颜直接将画铺展在地上。
完全打开的画将近六尺长。如此大画挂在城墙上足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慕清颜亲手拿油灯照亮。
一个男人在恶狠狠地训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案卷中记载,此案发生在前年的九月二十四,与中元节七月十五时隔两个来月。”慕清颜道,“据张家邻居说,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张家的大小两位娘子平常不会一同走动,但也不曾争吵。也就是说她们的关系并不好。”
“张小娘子死时有一月身孕,出自凶手,也就是她们的丈夫张彬口供,是因为发现她有孕吐之相。”
慕清颜边说边打量这幅画,画中女子双手搭在小腹,似有呵护之意,想来也是一种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