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整张脸即将全部埋起,余晖懒散的晕染天边。
慕清颜与韩四、周虎牵马走在双流县镇子的街道上。
慕清颜简要说了在郫县那边问到的情况,韩四与周虎这边寻宇文虚中的线索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唐公苑之前我已经来过。”韩四道,“虽是宇文家人所建,但与宇文虚中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唐公苑有宇文虚中父亲宇文允德的牌位。”慕清颜道。
“什么?”韩四诧异。
“存放在耳殿的木龛里,是容老夫人无意中发现,她也带我亲眼看到。”
“也就是说,宇文家人会来唐公苑祭拜先祖?”
“有这可能。”
“可我们也不知道人会什么时候来?就算去唐公苑守着,要守多久?而且下元节已过,或许在那日已经去过,以后怕是好长时间不会再去。实在不行,就得去官府里查看旧档,不知会留下多少与宇文家有关的记载?”
“先不要主动寻官府,暂时我不想公布身份。”
“你怕有所惊动?”
“不,为了试探而已。”
“怎么试探?”
“若一直有人在暗中留意我们,即便我不说,成都府此时也一定有人识得我。我想看看这人与官府可有关系?再者,我在黄家已经展露金令,若与黄家没有深交,黄家真为了所谓自保,也自然不会与其明确透露金令寻至他们面前,那么有些人便也不该提前确定我的身份。而通过黄家,或与暗中留意我们的人获知消息,二者的反应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暗中留意我们的人行为举止要更隐蔽一些,知道我们去过黄家的人,则可找个其他理由,比如说哪双眼睛正好看到我去了黄家粮铺,后面的话就可顺口带出,套我们的话。当然,这只能分辨出道行稍浅的人,若是成了精就不好对付。”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今日不早了,我们先回城。”慕清颜看看天色。
若快马赶回,还不用贪了天黑。
而此时,街上不少路人都在往家赶。有刚从药市上回来的药材贩子,有刚从山中打猎回来的猎户,有织坊绣坊锦缎坊散工的女子,还有背着半袋子粮食唉声叹气回家的男子。
“如今成都的粮食不好买。”韩四瞧眼从身边走过的疲惫身影,“一路上我们见到不少为粮食愁眉苦脸的百姓。”
“黄家都屯粮不放,何况那些底子硬实的大粮户。”慕清颜道,“明日抽个时间去趟常平仓。”
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会惊动朝廷,嘉王来了也是要过问的。何况这事或许与他们来成都的目的也有干系。
“好!”
三人上马,一齐朝成都府城奔去。为避开前面行走的容家人,中途特意折了个弯儿。
回到客栈,不少人在堂中坐着,有的吃酒,有的则只是在闲话聊天,看样子比昨日慕清颜刚到的时候喧闹不少。
韩四据以往经验,“这是有什么事吧?”
“去听听。”慕清颜走到一张空桌坐下。
“你们说,知府大人求神画相助侦破常平仓案,神画真会再次现身吗?”旁桌有人问身边的人。
另一人摇头,“不好说,不好说,等着明日去大慈寺瞧着。”
“知府大人所求神画可是那能预言出凶案线索的神画?”韩四与伙计点了饭菜后,回过头问。
“除此神画,还能有何神画?”对方道。
“是明日在大慈寺求画?”
“是啊,今日傍晚府衙传出消息,有衙役确认。知府大人定下明日十一月二十,在大慈寺求画。”
“在大慈寺不是应当求佛祖?”周虎插了句。
对方摇摇头,“可是求了也没结果,知府大人说希望神画再现,能够给予指点。”
韩四转过头,与慕清颜低语,“真是好笑,这就是成都知府想到的破案之策。明日有笑话看喽!”
“那就瞧瞧好了,看是什么把戏。”
慕清颜决定,明日也去大慈寺凑个热闹。
周围的人继续在议论神画的事,有的人将与神画有关的旧事提出来,说的是神乎其神。
与从画舫上听来的闲话一样,这神画最先是在前年秋末出现,至去年冬,陆陆续续的发生了四次,而今年前半年,一连发生了三次之后就再未出现,直到明日成都知府的求画之举。
神画出现七次,也就是发生了七起命案。不止发生在成都府城,还分布成都管辖各县境地。但不论案发何地,各张神画都出现在成都城的城墙上,从未有人见到是何人何时张贴,何况张贴位置在高墙之上,若无借力,一般人也做不到。
“并非每个案子发生都会有预示,但只要那神画一出,必有凶案发生。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成都竟发生了至少七起命案!”有人咋舌惊叹,“如今常平仓又被烧个一干二净,这年岁真不太平啊!”
“听来这命案似乎有些多,可若分到各地,各县也就是一两起。”有人对这个数字倒是没什么看法,“平时各种生老病死的多的是,两年在当地发生一起报到官府的命案,也算不得多吧?何况有神画提点,案子很快就破了,总好过那些有头无尾的陈年积案。”
“也是。”有人冷笑,“不论发生多少案子,在官府笔下只是个数字而已。”
接着有人七嘴八舌的一个接一个说起那七起命案。
第一起,发生在成都城。死者是户人家的小妾,被砒霜毒死。都说凶手是原配夫人嫉妒行凶,结果真凶是她们的夫君。原来是那小妾与外人私通有孕,被夫君发现毒害,一尸两命。
第二起,也是发生在成都城,死的正是与那小妾私通的奸夫。看似是丑事败露悬梁自尽,实则是被人趁醉勒死。凶手是此人妻弟,因姐夫对过世亡姐不忠而报复,之后这凶手也在亡姐坟前服毒自尽。
在这两起命案发生前,分别出现神画,但那时谁都不知何故,只单纯评论画作。第一幅画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在恶狠狠地训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第二幅画的内容是,一个少年在哭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