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在这里呆不住。我们去外面。”
“老夫人刚回来不久，还是先歇息吧。”
“不歇了，我已经安排秋娥收拾东西，回成都府城，毕竟到了家中才好招待姑娘。慕姑娘，你可不要拒绝。之前在马车上听你说，你来成都只是闲暇走动，别无他事。瞧你这样子，定是一路上受累不少，也该找个舒适处好好歇息，容家便是你的休养之地。”容老夫人的口吻体贴又带着几分强硬。
好像……好像是长辈埋怨不懂事的晚辈，强硬中不失亲近。
“我是闲暇走动，但还有两位表哥相随，只是他们此时去了别处，我还得与他们会面之后再做定夺。”慕清颜道，“容老夫人可先回去，等我见了他们，日后会去府上看望老夫人。”
“此话当真？可别只是借口。”容老夫人有些怀疑。
慕清颜笑着搀扶住容老夫人向前走，“其实想了想，我们在成都没什么熟人，若能得老夫人相帮最好不过，就当我不客气的挟恩图报了。”
“这么说就对了。”容老夫人拍拍慕清颜的手，“挟恩图报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讲个来往利益，你救了我，是我得了好处，我的回报便是你该得的，如此我心安，你也没白出力。你说，当时那么急迫，若你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哪儿有个轻重？到时候我更不知该如何与你家人交代，你能安然无事，也是万幸。说你奋不顾身都不为过，你真是个好孩子。若我容家子孙中有一个能像你这般泼辣无畏，也是容家的造化。”
“容老夫人这话，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慕清颜搀着容老夫人出了唐公苑。
“走，到路口那边去。那边也是个风口，把药味儿吹散了些。”容老夫人指了指。
慕清颜继续陪着容老夫人朝那边走，“老夫人，前日在画舫上听人说起，黄贵妃自小曾在容记学锦绣之技？”
容老夫人看向慕清颜，眉眼间略带浅笑，“瞧？好奇心又来了不是？你还听到什么？”
“说话的人说他有位老叔公曾在容记绣庄做事，见过黄书吏的女儿，还说黄书吏为让女儿在容记学得精湛绣技，还与当时的绣庄管事用了一些小手段。这事……是真的吗？”慕清颜试着问。
“还没人这么直接在我跟前询问黄贵妃的事。”
“这……恕我无知，犯了老夫人的忌？”
“倒也不是，是已经有好多年没人在我面前这般随意攀谈闲话了。你知道吗？虽然我们刚见面不久，可我与你说过的话比与秋娥他们数日加在一起都多。”
“我让老夫人受累了。”
容老夫人摆摆手，“不累。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这话匣子是什么时候关上的，记得年轻时，我也常与身边的人打趣，后来慢慢的，不知不觉的就不想与人多说什么闲话，总觉得闲话是要说进心里去的，可身边似乎再找不到什么能够谈心的人，剩下的只有生意上的那些客套、算计，说唯利是图也不为过。今日遇到你呀，突然一下子话匣子就打开了，大概这就是缘分吧。既然好奇心让你聊起黄贵妃，那我便与你说几句。”
慕清颜没有接话。
容老夫人接着说道：“黄书吏与管事吉旻文是老相识，来往密切一些不过是人情，算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老夫人是早就知晓黄贵妃在绣庄学技？之后贵妃飞黄腾达，老夫人却从未宣扬此事。这对容家来说不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么？若不是我们恰巧在画舫上听到，许多人都不知情呢。”慕清颜一脸仰慕的望着容老夫人。
她故意问容老夫人此事真假，而非是否知晓，就是想看看容老夫人顺着她的问话作何回答。对于常人本能反应便是回答真假，不论是真是假，说明她都知晓此事，也就没必要再在是否知晓的问题上遮掩了。不料，容老夫人一口便点出黄书吏与吉旻文是老相识，似乎对他们的来往习以为常？可黄书吏与吉旻文接触，因为黄贵妃母女的关系，不都是在暗中么？
“有的东西，外人看来是好处，可对实际拥有的人来说或许是灾难。”
容老夫人停下脚步，微微敛起的眸底似乎卷了几片涟漪。
“此话怎讲？”慕清颜越发好奇，仿佛并未看出容老夫人稍变的神色。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恩浩荡，皇恩也是一把利剑。既然黄贵妃忘记了过往，那我们还是当做什么都不曾有过，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是。你说呢？”容老夫人转过脸，笑道，“好奇心不可随意生有，贪念也该适可而止。如此，乃久安之计。”
听容老夫人这般回答，慕清颜也暂且压下心中疑惑。
此时她还不想暴露身份，也就不好执意追问。既然发觉容老夫人话中有所掩饰，那便等等再问。
“老夫人，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秋娥跑来。
容老夫人道，“不如你先与我回府城，若你那表哥寻到唐公苑，可让姜大夫告知去容家寻人。”
“不必了，他们来了。”慕清颜朝主街望去。
周虎与韩四骑马朝这边奔来。
“表哥。”不等二人下马，慕清颜便迎上去。
“听人说骑马撞飞凶徒的人像是你，果然就是。”韩四不动声色，翻身下马。
“井盐，你没事吧？”周虎也紧跟着询问。
“我没事。”慕清颜笑笑，“是容老夫人实在客气，这不，还在邀我去容家，我说先与表哥做事，日后再去容家拜访。”
韩四听说慕清颜的离开之意，顺口道，“也是，我已经与同乡说好一起去杜甫草堂，不好失约。还是等回城之后再去容家小坐。”
“既然你们约好，那我就不强求了。”容老夫人见状，询问秋娥，“姜大夫可写好方子？”
“写好了。”秋娥取出药方，交给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亲自转交到慕清颜手中，“这方子你先收好。你也已经答应了我，不可失约，回城之后一定要到容家来。”
慕清颜收起药方，“会的。”
肯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