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牌？”慕清颜惊讶。
“没错，灵牌。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吉利，可细看之下又很意外。那是宇文允德的牌位，也就是人尽皆知的大宋使臣宇文虚中的父亲。”
“宇文虚中父亲的灵位也供在唐公苑？”
“是的。那灵牌放在耳殿。没有摆在正位，而是被收于木龛之中。我以为那封闭的木龛里放的是唐公唐慎微的旧物，一日帮着打扫，擦抹灰尘时，不慎将那木龛摔坏，才见里面存放的是个灵牌。后来我又为它换了个新木龛安放，没敢再随意触碰，只是每当去唐公苑时，都会在那木龛外上柱香，摆几样供品，也算对逝去之人的尊敬。”
“那守着唐公苑的姜大夫也不知情？”慕清颜问。
容老夫人歇了口气，道：“他也不知。”
“我听说成都人为宇文虚中大人造了衣冠冢，以表敬仰缅怀之情。对宇文大人的父亲却不曾听闻多少，没想到他的灵位在唐公苑。大概是想追随恩公唐慎微伴其左右？”
“或许吧。”
“这次老夫人在唐公苑小住，也为那孤灵上了香？”
“是啊，已成习惯。毕竟也是我叨扰了人家。宇文大人有后人供奉，其父却无人问津，想来也是非宇文大人的心意。灵位封于木龛之中是不想外人打扰，我既然无意中知晓，私下上柱香，也不会过分扰了清净。”
“老夫人说的是。”
……
说着话，唐公苑便到了。
一个头戴乐天巾，身着蓝色交领大褂，脚蹬黑色圆口双脸鞋的五十多岁的长须男子从苑门走出，“老夫人，可安好？”
容老夫人出了车厢，“姜大夫放心，有你那良药养着，我的身子骨硬朗的很。”
慕清颜见这位姜大夫，像是道家的气色。
“多亏了这位慕姑娘。”容老夫人习惯似得拉住慕清颜的手，“正巧她也要来唐公苑为家人祈福，回头请姜大夫给开几副养人的良方。”
“没问题，我定成全老夫人的心意。”
姜大夫将人请入唐公苑。
双流县的镇子与郫县差不多，一条主街而已。唐公苑建在主街尾，临着通往县外的大路，所在的位置周围没什么人家，此时落日西斜，天色渐晚，也没什么人朝这边来往，显得几分清净。
一股子奇异的药香从唐公苑飘出，夹杂着刺鼻的味道。
想是人们都是为躲避这药气才远离唐公苑居住吧。
慕清颜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若不是经常服药的，大多数人来到唐公苑都受不了这药气。”陪同在慕清颜身边的丫鬟秋娥见她咳嗽不断，笑道，“我们也是陪着老夫人来，渐渐习惯了。”
慕清颜问，“这药不能带回家去熬么？一定要老夫人亲自来这里服用。”
秋娥低声道：“不行，这药姜大夫不肯外传，而且还很讲究火候，熬到什么时候加哪味药都不能随意，只有姜大夫盯着才能把握好。而且姜大夫也只肯用唐公苑里砌的灶台熬药，说是只有那口灶台才能让他掌握好火候，各灶不同，换了灶台还得重新审时度势，他不想多费心。”
“还有这么多讲究，搞得像是炼丹似得。”
“有讲究才能出好药。”秋娥不以为然。
“倒也是这个理。”慕清颜又轻咳两声，“这里药气这么大，却不觉老夫人身上沾到什么药气。”
她之前在外面几乎没有闻到。
“用姜大夫配制的药浴洗澡，就能祛除身上异味，老夫人出门又换了药浴泡过洗干净的衣衫，自然就没什么药气了。我们陪老夫人来过唐公苑后，回去都会药浴洗澡，不会沾一身药气讨人嫌，老夫人也不愿让人误以为是个药罐子。”
“原来如此。”慕清颜点头。
在正殿上香拜了拜。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
之后，慕清颜与秋娥来到后苑。
唐公苑实则也不大，进了大门对着就是正殿，左右各一间小耳殿，穿过旁边过道就到了中苑，也是姜大夫的住处与药房，再顺着旁侧穿过去，在唐公苑的最后面，修盖几间不大的屋子，算是给留宿者备用。据说早年间是宇文家的人居住，后来便大多空着，这些年又都被容老夫人包下。外人来唐公苑祭拜，还是在镇子上住客栈。毕竟这唐公苑所处之地也不偏，在外面寻个舒适的住处也容易。
慕清颜颇有几分好奇这位姜大夫药房的样子，想瞧瞧那口特别的灶台有多稀奇。她还想去耳殿转转，看看容老夫人所说的那尊牌位。但初来乍到，也不好那么没有礼貌的随意走动，只能先随着秋娥来后苑见容老夫人。
这时，喝完药的容老夫人从屋中走出，见慕清颜还是不时的轻咳，笑道：“这也算是唐公苑的特殊之处。姜大夫经常研制各种药方，有时候还会碰到气味更刺鼻的。”
这也是外人不愿来唐公苑居住的原由。
“唐公乃药师，向唐公求福，自然要受的这药家气味。”姜大夫闻了闻手中的空药碗，仿佛十分陶醉，“这可是人间至美的味道。”
“各位随意，我继续去摆弄那些药罐子。”
待姜大夫迈着轻飘飘的步子离去，容老夫人热情地拉上慕清颜，“我带你走走。”
这一走，就来到了耳殿。在容老夫人的引领下，慕清颜其中一个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她看到了宇文允德的牌位，上书“家父”二字，留名是：子，虚中。
“看到了，就走吧。”
容老夫人没有陪着慕清颜多做停留。
“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免不了好奇。可好奇之心太重了，并不好。”
出了耳殿，容老夫人教导起来，“搞不好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轻则伤神，重则丧命。慕姑娘，你别怪我话多，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我这么大的年纪，见多了被好奇所伤之人。这里只不过一尊灵牌，不打紧，可若是别的呢？万一犯了什么忌呢？”
“知道了，多谢老夫人叮嘱。”慕清颜说着，又止不住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