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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那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到手的钱都与那母女一起花了，为给那女子治病，还问吉旻文多要了一笔，最后也是打了水漂。二郎当时听说娘得重病，便说他想办法。然后没多久就带着那女儿回到成都。”
“吉旻文见他私生女到了眼前，定是急的很。”慕清颜道。
虽说后来那烟花女子与黄琛一起生活，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那女儿是他的，但若真追究起来，当年那女子曾经栖身的烟花楼中的人也能够辨认谁才是她最初的恩客。
“那是当然，别看吉旻文当时已经做了绣庄管事，老管事也早已过世，可他惧内的很，哪敢让他娘子知道自己早在外有了个女儿？一见二郎带着那女儿来到成都府，寻到绣庄门外，就把他吓得要死。”
“这般能背地里哄人，怎么也不太像是个惧内的。”
“慕姑娘有所不知，那老管事的女儿很得容老夫人的喜欢，若不是她偏偏看中吉旻文，指不定容老夫人会帮着她物色怎样的夫君。吉旻文能顺利接任绣庄管事，也少不了老管事的女儿出力，他哪敢得罪自家的娘子？”
“是这样。”慕清颜点点头。
黄洛继续说道：“二郎见了吉旻文后说，他要在成都府落脚，需要大笔安家的费用。吉旻文怕闹出事，只得答应。容记的生意做得那么好，绣庄管事也是个肥差，只要能花钱解决问题，吉旻文就有办法，很快就把二郎要的钱送到手。二郎把其中一部分钱让我拿去为娘治病，剩下的钱托人活动，捐了个府衙书吏的差事做，带着那女儿住在了成都城，就好像是呆在了吉旻文的眼皮底下。我们也是在那时方从二郎口中知晓整件事的真相。”
“吉旻文成天惴惴不安，问二郎怎样才肯离开成都府。二郎是不打算再走，还要把那女儿送到绣庄去学技。吉旻文不好强硬拒绝，只得让绣庄收下这个特殊的学徒。起初，那女儿学的并不好，吉旻文想以天赋欠佳为由将人送走，但二郎摆出严父的模样，说学不好不能回家，在绣庄当众叱喝。吉旻文为让二郎‘消气’，背地里又主动给他钱，二郎把这钱又都给了我，让我替他孝敬爹娘。”
慕清颜心想，这便对上了。在画舫听到的那位船客说他老叔公看到的事，其实那老叔公看到的是结尾而非开头，不是黄琛给管事送礼，而是管事吉旻文受黄琛的勒索，将那袋子钱给了他。也并非黄家出力培养黄贵妃，而是借那不被亲爹相认的女孩，跟着黄琛拿到好处。
原来，黄贵妃有着这样令人心酸的身世。可她的惧意从何而来？又如何能与龙马图腾扯上关系？华府医从中又扮演怎样的身份？
慕清颜暂且隐起心中疑问，继续听黄洛说下去。
“那女儿后来就留在绣庄苦学，不知经历了什么，数月后绣技学成，也像是变了个人，与二郎生疏不少，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她又去学了织锦，茶道等许多技艺，还在锦江河畔学唱曲歌舞，在成都府那几年，她都在不停地学习，虽说比不上名门闺秀精通琴棋书画，但其他所学着实不少。到了十三岁，赶上宫里要人，那女儿就被以黄倩儿的名籍送入宫。”
“你们不是拿黄贵妃要挟吉旻文，怎么会把人又送入宫？”柳燕问。
“当时我们也奇怪。”黄洛道，“二郎为让我们与吉旻文的事避嫌，表面上一直当做与我们没什么来往，私底下除了拿钱，也没细说其他。黄贵妃离开后，二郎继续做书吏，我娘的病也好转，家里的日子也好了不少，就没再找吉旻文要过钱。本以为这日子就这么平平常常的过下去，不想有一天，在府衙外卖糖水的老许找到我们黄家，说二郎病重，怕是不行了。我把二郎接回家没几天，二郎就去了。”
黄老夫人抹了把泪，“不论二郎做了什么，我的这条老命是他救回来的，若没有他拿回家的钱求医问药，我老婆子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可谁想，我这老命都能挺过来，二郎年纪轻轻的，说不行就不行了？”
黄洛道：“二郎离去后，一切便又风平浪静，我们与吉旻文也素无往来，日后各自都当什么都不曾发生，守着这个秘密，安生度过十几年。我们谁也没想着黄倩儿入宫后能够飞黄腾达，直到几年前，从临安那边传来风声，说有位成都出身的黄姓女子做了太子良娣，我们也不想就是黄倩儿，还是后来的知县大人不知如何确认了黄良娣的名字，找到我们黄家问询，我们才知晓。再后来新皇登基，册封贵妃，昭告天下，我们又跟着多少沾了光，方明白当年二郎将人送入宫的用意。”
“沾上皇亲国戚的名声，可是比背地里要挟吉旻文更得利。”柳燕冷笑，“黄琛可真是深谋远虑。他知道黄贵妃不出息则罢，若有了出息，她不会想不开揭破自己的不堪身世，吉旻文那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头认女，别说被黄贵妃记恨，若被问责，也逃不了他的干系。至于黄琛，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必争，黄贵妃顶着的是黄家的姓氏，自然是你们黄家的门楣生辉。”
整件事听来，似乎只是黄书吏的一番盘算。
“可惜黄琛就没算到他会早死，亲自享不到这点荣光么？”柳燕语气一挑，“你们就没想过黄琛是否死的蹊跷？”
“不瞒人说，我们是怀疑过吉旻文，可是这又不合常理。”黄洛道，“吉旻文若想杀人灭口，早就该动手，不可能被要挟那么多年，到了黄贵妃已经离开成都后才下手。我也找大夫为二郎仔细诊看，并无中毒迹象，就是心力不济，气虚而亡。据说二郎早些年身子就有了病症，但一直没有在意，等病发严重时，已入膏肓，很难医治。”
“找的哪个大夫？”慕清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