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二位为黄贵妃寻至黄家，又发现此事蹊跷，便瞒不住了。”黄老夫人道，“老婆子只想恳请二位，知道真相后，帮我们黄家周旋一二，保住黄家子孙性命，哪怕黄家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娘！”
“祖母！”
黄洛父子齐声唤道。
“住口！”黄老夫人呵斥，“命都危矣，还要家产何用？你们真想等着以欺君之罪砍头吗？”
“如何欺君？”慕清颜问。
黄老夫人正要说，有快马哒哒哒地奔来，停在小院外。
“黄掌柜，知县大人让小的给你捎个话。”来的是黄家粮铺的一个伙计。
“想是为了大早粮铺的争执。”黄掌柜解释，见慕清颜与柳燕都没吭声，“我去去就来。”
然后，走出院外。
柳燕在慕清颜耳边低语，“来这里之前，黄冲让人备马车的时候，安排这人朝镇子中去。刚才他们在屋中也说，让人去找知县套话，说还要去找余航询问。”
慕清颜了然，“黄冲这是问巧了。皇帝的密旨应该已经传至成都，只要提到金令，知县定能透露个一二。”
眼见那伙计与黄掌柜说了几句便又骑马走了。
黄掌柜紧步返回，与黄洛状似不经意地对了个眼色。
慕清颜当做没看见，“若没什么事，就继续说吧。”
黄洛上前，再次向二人拱手作揖，先小心开口道，“实不相瞒，黄贵妃不是我们黄家子孙，她并非我弟弟黄琛的骨肉，以黄家人身份送入宫中，是为欺君！我黄家愿奉上全部家产，只请二位贵人能够做些周旋，保我黄家几条贱命。”
慕清颜对此话倒不奇怪，“那黄贵妃究竟是何人之女，又为何冒充黄家人入宫？”
“黄贵妃入宫别无他意，与其他入宫的女子一样，只为寻一条活路，因出身见不得光，方借用了我们黄家的姓氏，算是有了个名籍。”黄洛坦言，“适才这位陆公子说到黄贵妃曾被送入容记学习绣锦之技，其实黄贵妃便是那容记绣庄管事吉旻文的私生女。”
“黄贵妃是容记管事的女儿？！”
慕清颜与柳燕都吃了一惊，这是她们万没想到的。
“是，黄贵妃本该姓吉，可吉家容不了她。”黄老夫人接着道，“据说是吉旻文出外办事时，与重庆府的一个烟花女子有染，后来那女子就生下了这个女儿。但吉旻文当时正与容家绣庄的老管事的女儿定亲，若他成了这老管事的姑爷，便有机会接手掌管容记绣庄，所以他不能对外承认与他人有染，还有了孩子，便一直设法哄着重庆府的那个女子。”
“按说烟花女子是不能随便生子的，那女子却偏偏执意为吉旻文生下了女儿，搞得自己在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一直盼着吉旻文能为她赎身，带着女儿从良，与夫团聚，可哪里知道吉旻文根本就不会娶她，连小妾的身份都不会给她。正巧我家二郎黄琛当时也在重庆府，无意中结识了那个女子，又得知她女儿的生父就是容记绣庄老管事的姑爷吉旻文。”
“二郎在外谋差，屡屡不顺，很是苦闷。手头拮据，就生了心思，趁着吉旻文去重庆府，逮住他要挟，得了一笔钱，不过，吉旻文又收买他帮着安抚那对母女，说是另外还会加钱。就这样，那对母女在吉旻文与二郎的串通蒙哄下过了几年。当年我们只知二郎在重庆府做事，却不知他做的是这种事！”
“二郎年纪不小，娘一直盼着他能娶妻生子，可他一直不应，也不肯回家。”黄洛又接上黄老夫人的话说道，“后来我还找到重庆府，他说自己在给人做家仆，我还当他陪着出门的那对母女是他侍奉的主家娘子，也没细问，只想着他愿意做便做就是。二郎自小性子倔强，当初就是因为一件小事负气离家，去找他时，娘便嘱咐我说顺着他的性子，不要与他吵，免得再失了和气。所以我见他愿意在重庆府做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当时他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替他孝敬爹娘，我还挺欣慰，想着他心里是有这份孝心的。”
“吉旻文与黄琛是太会哄人，还是那女子太傻，能被骗那么多年？据我们所知，黄琛带女儿回到成都府时，女儿差不多七八岁。”慕清颜道。
“骗个三两年也就罢了，哪儿能被骗那么久？换做别人，吉旻文迟迟不肯赎人，难保不会带着女儿寻上门，找吉家的人做主。”黄老夫人鼻子一哼，“可烟花之地的女子却是怎么也免不了水性杨花。”
“是黄琛与那女子生了情愫。”慕清颜从黄老夫人的鄙夷之色明白。
“哪来的情愫？分明是被迷昏了头！我家那傻二郎，原本只是赚吉旻文的钱，最后却拿着手中所有钱与那女子的积蓄凑起来给那女子赎了身，瞒着我们与那对母女在重庆山中安了家。”黄老夫人想起这事便心生不快，“与一个烟花女子一起，养着她为别人生的孩子！”
“但吉旻文如愿做了容记绣庄管事后，也没断了给黄琛的封口钱。”慕清颜道。
“他哪敢不给？他有多怕二郎带着那对母子寻到容记。不过二郎也不贪，只要按时当俸钱给到他手里，够糊口度日就是。”
“这也是精明，不把人逼得紧，容易满足，细水长流，就当有个老儿子为他养老。后来那女子是病死了？”
“是的，那女子与二郎在一起没几年就生了病，年纪轻轻就死了，可怜她那女儿，亲爹不愿认，只能依靠二郎。那女儿自小也是与二郎长大，就算养条狗日子久了与人也会有感情。那女儿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爹，却也一直叫二郎爹爹，在她娘死后，二郎带着她在重庆府又过了两年。直到我这老婆子在那年生了场大病。”
黄洛再次接过黄老夫人的话，“当年家中没钱给娘看病，我就又去重庆府找二郎，才知二郎与那烟花女子母女在一起，不过那时他还是没有提到过吉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