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个老寨民与老许都认准老花就是那位华大夫的样子,华大夫又正好与黄贵妃父女相识,那此人就是老花无疑。山匪命案应该是所有事当中的枝杈,只要弄清老花的事,山匪死亡真相也就能浮出水面,不必颠倒了主次。”慕清颜道。
“肯定山匪的死与老花有关?”韩四问。
“致远说过,老花当年给他与嘉王讲过不少故事。韩四哥也与我说,致远是从这些故事中得到启发,因老花口中的这些故事大多发生在川蜀,便让周大哥来川蜀一带寻访。”
慕清颜点了点放在桌上的纸,虽已被周虎带的褶皱,但韩致远的笔迹却仍然那么清晰。
“老花给两个少年讲故事,不是只讲结果,定是以他的亲身经历一般讲述其所见所闻。结合致远与我介绍老花时说过的话,想是老花用了游走四方,碰到不少奇闻怪事之类的说法,而非府医的身份。众人所知,老花流落临安之后被当时的黄良娣所救。致远等人肯定不知老花懂医术。老花将那些过往当故事讲,是他没想到多年后我们会追查他的过往,而隐去府医身份,是他本能的掩饰。华府医的身份不简单。”
“公子不知道老花会诊病,那老花肯定不曾说他在成都府衙做过府医,否则也不用虎子如此辛苦查寻。”韩四道,“当年黄良娣将老花救回太子府,还为他请别的大夫看病。”
“黄贵妃那时也是有心帮老花掩饰。”
慕清颜想,老花与黄贵妃的的死不知带走了多少秘密?若黄贵妃未遇害,她邀约自己,是不是会与自己透露什么?若她真有心与自己说话,又是如何得知从未谋面的自己会与她偷偷祭拜的龙马图腾有关?是谁与她吐露过消息?可在那之前,又有谁知道自己家中的事呢?
叔父?叔父会不会知道爹爹的事?!
记得柳燕说过,叔父曾来成都绕了两圈,什么都没做?
“不知老花当年是如何与致远讲的这些故事?”慕清颜又想。
不知老花半遮半掩说出的山寨情况会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这幽冥讨命。”韩四道,“公子安排虎子的时候没有与他说,但是后来我们离开临安奔赴襄阳的路上,我好奇问公子,公子与我说了一些。”
“那你快讲讲,这幽冥讨命是怎么个故事?”柳燕挑眉催问。
“公子说,当时他也没太留意听,当那老花胡吹,只记得大致的个印象。公子说……”韩四想了想,“不对,应该是老花与公子说,说他有天进山迷了路,撞进一座山寨,寨子里住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土匪,像是要把他剥皮割肉炖了吃。当时可把他吓得要死,苦苦哀求,骗他们说自己会捉鬼,还说这寨子上住着鬼,只是肉眼凡胎看不到。山大王可不信,就说让他给抓个鬼瞧瞧。然后老花就硬着头皮将他在山里采的那些原本打算换酒钱的药材一股脑儿的弄到一起熏烧,说是造烟引鬼。”
“什么造烟引鬼?他这是想用药烟把那些山匪熏倒逃命吧!”柳燕听出老花的伎俩。
“但是老花真引出鬼。”韩四道,“夜色茫茫,烟火之中,出现了一个打扮精致的白脸妇人。一时间,那些山匪都被吓愣。”
“老花真有这本事?”连周虎都跟着惊奇。
“老花也与公子说他原本只是想用药烟将山匪迷晕逃命,不料真引出女鬼。那白脸妇人走向山匪,每经过一个人,一个人便倒下,最后所有山匪全部倒地,开始浑身发痒难耐,除一个人被白脸妇人抓走,还有老花无事之外,其余人等全部硬生生地自己抓死了自己,后来老花连夜逃离山寨,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跑出山。”
“这事倒听得奇了,白脸妇人为什么不对老花下手?”柳燕问。
“我也问公子这话,公子说……”韩四清清嗓子,模仿韩致远的语气,“幽冥讨命,自然是讨恶人性命。”
慕清颜眉头微颦,“周大哥刚才讲,幽冥讨命一说是匪寨出事后在寨民口中传开,但又不敢多言。老花说他既然逃出山去,又如何也会以此概之?老花又怎知药烟一定能迷倒山匪而他却能无事?若引不出鬼,山匪又无事,岂不是更不好与山匪交代?倒不如一而再的恳求饶命,山匪是凶恶,但也并非一定要杀个迷路撞上门的人。老花的故事破绽百出。”
“所以公子又说当年他只想老花是胡编乱造,与他们无话找话,便没怎么上心听。有些细节不知老花没讲还是他不记得了。”
“白脸妇人带走一个山匪,也就是说有个山匪并未死在匪寨,但无人知晓此事。若老花只是根据后来听说的幽冥讨命的传言去编造故事,他可以说所有山匪都死在白脸妇人手中,没必要另外再说有个山匪被白脸妇人带走,这并不影响整个故事的离奇之色。既然他提到此事,应该是发生在匪寨。那么,与老花实为府医的身份相对,他口中隐晦提及的白脸妇人究竟又是何方来历?为何偏偏带走那个山匪?那些山匪又是为何发痒难耐,以致自尽?”
慕清颜想了想,又摇摇头,“山匪是否真的自尽也是两说,陈年旧案,若未留下详细记录,加上又早已烧毁灭迹,若无其他突破,便永无大白之日。”
“难道官府当年也是与案犯串通?”柳燕目光一紧。
“这倒未必。”慕清颜道,“周大哥从老寨民处打听到,官府当年还怕是疫病,特意找去大夫诊看。而且这山匪本身就是扎在官府身上的刺,悬在寨民头上的刀,正好天意帮着拔掉,也是皆大欢喜,没人会帮他们讨什么公道,一把火烧个干净,也是一了百了。谁敢说想替那帮山匪翻案试试?”
“若如此,关于此事,官府刑房案卷中能留下一两句话带过都算字多。”柳燕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