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蹲下身,捏起小姑娘脖子上的吊坠仔细打量,“你叫玉娥?”
“对。”小姑娘点点头,“玉坠上有我的名字。”
原来这玉坠的特殊之处就是每个上面都有孩子各自的名字。
“韩四,去车上取些银子给大嫂,聊表心意。给孩子们用的,大嫂不必推辞。”韩致远站起身。
这些钱财都是取自山寨,当然原本属于谁家也没人知道了。
两个妇人齐声致谢。
“那就多谢公子了。希望公子早日找到亲人团聚。”
……
离开这处院子,韩致远便让吴峥调转马车向城东去。路上询问雀子,“那布庄你可知道?”
“这我就不知了。”雀子摇摇头,“公子认为开布庄的也是我们的人?”
“细作落脚的客栈开在城西,那处老院离客栈不远。”韩致远道。
“这两处有联系我能想得通,可布庄不就是一家善户么?”韩四问。
“伍孟怀有心收养这些孩子,谁越对这些孩子上心,也就说明越有问题。那大嫂说布庄的老掌柜经常出远门,半个月前回来就借口给百岁老母尽孝离开,还停了布庄的生意,这时间点与行为可是值得琢磨。最后这老掌柜还不忘去看望这些孩子,给孩子们留下刻有姓名的吊坠信物,加深他们的记忆。”韩致远双目紧锁,“那孩子流露出因伍孟怀被杀的恨意,还有孩子们对长胡子爷爷的记挂,怕是会成为日后的祸根。”
韩四道:“公子的意思是,伍孟怀收养这些孩子别有他心?那个长胡子掌柜也是心中藏奸?”
“长胡子爷爷?”韩致远轻笑,“也未必是爷爷。”
“从孩子时便收买人心,以伍孟怀之死令他们生恨,若伍孟怀每到一处收养的孩子都想为他报仇……这与汀江常荣寨将刚出生的孩子培养成他们的兵器也没什么区别吧?”
“对,没有区别。幼时的心是最好掌控的,比收买匪贼放心多了。”
“原来伍孟怀收养孩子是这个目的。真是太卑鄙!”
“纥石烈塔牙收买人,密谋做事,总得需要钱财,而且这数目不会小。金主最先对伍孟怀出手,替换使团,陆元韶遭难是肯定没少了许州府出力。从种种情况确定,纥石烈塔牙的根基就在许州,也少不了伍孟怀为他敛财相助。但伍孟怀又在百姓心中做出好官的样子,不会去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就得有其他法子。”
“其他法子?那不就是自己行商,掌握赚钱之道么?能够让财源滚滚来,还不用遮掩,肯定离不了明面上的生意人打点。所以那布庄就是他们生财的口子。可一个布庄,生意能有多好,才能养得起那么多人?”
“就因为看着养不起,才更不被人怀疑。”
“公子的意思是,这布庄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幌子,正经赚钱的在别处?”
“赚黑钱的门路可是多了。还记得谷城知县从赌坊捞到的钱财么?”
听二人说到这些,赶车的吴峥扭过头,“公子,谷城知县所说的莫名丢失的那箱子财物一直没找到,还有他之前让人送走的东西,会不会都被转移到了许州?”
“对呀。”韩四一拍脑门,“窦安怀疑若谷城知县说的是真的,那箱财物就应该是在半路掉包。他之后又沿着当日跟踪的路线走了一遭,山路有好几个弯道,只要趁刚拐弯动手掉包,也有机会避开他的视线。不过,再查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照我说,就该把那两个衙差好好收拾一顿,还怕他们不说实话?总也不能把他们丢在牢中不理会。”
“若这俩人真知道什么关键,为什么还能活着?依对方的身手,能从你与柳燕眼皮底下完成刺杀,从窦安手中夺人性命也非难事。”韩致远道。
“也是。想想在城中抓到的七个细作,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难道他们说的也是实话?就像假金使以为自己真是奉了金主之命一样,他们也真以为都是谷城知县的安排?”韩四转念又一想,“可谷城知县不是说他俩是‘上面’的人派到他身边的亲信,所有的财物都是经他们的手送出,总能问出与他们接头收货的人吧?”
“他们确实有背着谷城知县的一套,当日审问时,我很有信心地说去抓贼,他们脸色有变。不过从他们口中拿到的供词,就算是真的也并非好事,我也就懒得费力。”韩致远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抵在车厢上,“事情到底怎样,就让朝中的人去判断好了。”
“为什么?”韩四抓着车帘不放手。
“韩四,你就别问了。你又不是慕姑娘,要公子一句句的解释多累啊。反正怎么做,公子心中都有数。”吴峥甩了下马鞭。
韩四见韩致远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便放下车帘转过身,拍拍吴峥的背,“你就不好奇?”
“人各有长,我只管活动手脚。”
“韩公子。”一直安静不语的雀子转头看向垂下的车帘,“接收谷城知县财物的人就是我。”
“是你?”韩四一愣,又多看了雀子几眼。
“正是。”
韩四回手撩开车帘,“公子,他承认了。”
韩致远闭目点头。
“公子似乎不在意?”雀子问。
“这件事的关键并非是谁接收了财物。”韩致远依旧闭着眼睛随马车的奔波摇晃。
“就算你能想明白,也破不了此局。”车厢里,又有一道话声响起。
“安娅姑娘,你醒了?”雀子声音多了一分欢喜。
安娅揉揉酸痛的脖颈,坐起身,感觉身上还是软绵无力。
“裂缝的蛋被一两只蝇子叮上在所难免,我也没想帮这只裂缝的蛋。”韩致远睁开一条眼缝,“我又给你补了份药,免得不安生。”
“哼,我知道,这是很轻的手段。”安娅从韩四撩开的车帘向外望了眼,“这是去许州城东?”
“他们要去一家布庄。”雀子道,“说是一个长胡子老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