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这些伤口,若是对方朝你出爪,前三后一的爪指力度应该都差不多大。但是你这爪伤,虽然也是三上一下,可下面属于拇指的力度明显不足。”
韩致远另一只手弯屈成爪反向在自己身上比划,“只有反向冲着自己,这种刻意扭转方向对自己下手,拇指上的力道吃不够力,才会造成后一拇指印比前三指印浅的样子。而从整体爪势相比,你所受的爪伤力道又轻于其他死者。以此证明,你的爪伤是自力而为,这便不难想明其中缘由。”
韩致远起身将铁爪递给韩四,“因为在暗道中,有人喊出二当家的身份,所以你不能假做二当家不在,既然人在,就得活着见人死而见尸,你不愿以二当家的身份被我们重视,就只能让人替你去死。”
“再者,你们当时被我困于暗道,逃跑无望,只有两条路,或者死,或者被活捉,尤其是你们当中混着几个假铁蹄卫,必须死。但当时洞道中烟气大,不好辨认,你便决定宁可错杀而不遗漏。柳燕与韩四押送你与另外一人回榷场,半路遇刺。刺客,也就是你的师父直接冲另外一人下手,是他听你的疯言疯语做出的辨认。当时天黑,他也不确定我们抓住的另外一个是什么人,便也索性一杀了之。”
“就此,所有像是铁蹄卫的人便都被灭口。这与当初刺杀金使的情形可是很像,不论是金使还是铁蹄卫,在他们落在我们手中时,你们都需要他们死。换做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假金使那边我就不多说了,这铁蹄卫脚上特征明显,即便死了,也藏不住‘身份’,但你们一定要他们死,只有一个理由,他们口中掌握着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他们铁蹄卫的身份是假的,根本与金主无关。你们要挑拨宋金关系,就一定不能让这些人有泄密的机会。”
“提到这假铁蹄卫,我见这寨子里的坡道铺垫的石路上有脚印滑痕,类似出现在襄阳案发处一般,看来这山寨就是你训练假铁蹄卫的地方。这些假铁蹄卫又一分为二,一部分是功夫强些的死士,也就是劫杀假金使的那伙人。可惜他们没有成功,也就失去了继续犯案的机会。另一部分则是潜入襄阳搞暗杀的刺客,这些人功夫不算高,只是做做样子,留下铁蹄卫作案痕迹而已。比如断头案,城门守卫遇刺案,还有在瓷器铺后院墙刻意留下的那些攀墙与借树力悬吊转移牛二与泔水桶的脚印与磨痕,皆为证明犯案之人脚部特殊,或许有某种受限的意图,从而‘帮助’我们去在意案犯的双脚。”
“说到牛二,我便要再多说几句你为证明铁蹄卫脚速超乎寻常而安排的小伎俩。威逼刘小娘子诱拐牛二算计的那些勾当我就不提了。其实说到底,你是希望我们查到刘氏包子铺,再用宋人参与公主被劫案去刁难官府,只是后来刘小娘子被颜娘藏起,没有给你们就势而为的机会,但你借刘小娘子之口传出你的手下脚速不凡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我们也确实被这好手段惊到,差点以为真是金主派来的高手。”
“但是有一点关键的疏忽,铁蹄卫行动快速是需要一双特别的靴子为底,在两处断头案发生地都有铁皮靴落地的滑痕。榷场外,铁蹄卫刺杀金使,也是以在草地上快速滑行闪躲出击占据上风。从瓷器铺到牛二家几个来回皆迅速异常,更应该留下铁皮靴滑行而过的痕迹。可我查看过,路上并没有,土路可以说是被抹去,那么有几段石路呢?不论是攀墙还是跳跃落地,都曾在砖石留下磨痕,为何几个来回的快速滑行却没有在路上留下任何磨痕?”
“于是再稍动脑筋便不难想明,都不过是你故弄玄虚罢了。并非铁蹄卫半夜以想象不到的速度跑到牛二家接人。而是牛二已经提前被人带到半路,就算一个普通人也能很快将等在半路的人接到瓷器铺。由此也就更能证明,铁蹄卫是假的。你只为表现神速,而又一次忽略了细节之处。”
“从城中被抓的细作口中问不出有关假铁蹄卫的事,最后在辛矬子家抓到的那两个细作是分量不轻,但我已懒得与他们在铁蹄卫的事上耗。他们受审时的态度是将存在你们当中的铁蹄卫当成真的,那就当成真的吧。反正他们已经供出雀子,以为能够交代了我,那便算是交代了吧,也好让你们都轻心一些。”
“还有,我比对过在暗洞中与头颅一起挖出的斧头上的血指印,杀死那个假二当家的刀柄指印,以及你从我手中夺走那根威武棒落下的泥污血手印,三者一致。断头命案的真凶是你!”韩致远在堂中踱步说了一堆,最后手指纥石烈塔牙。
稍作停顿,韩致远又抚了下额头道,“话转回来,继续说那暗洞里的事。你说你与四号曾经就换过身份,说明他与你关系特殊,习惯紧随你左右,在暗洞里也是,所以你可以用刀对他出其不意的准确下手,他是洞中所有人当中第一个死在你手中的人。但那时其他人还不知你的真意,想来是只以为你要此人替你去死。而你却在乱刀砍死此人后,转脸对其他人下手。你师父在烟雾中动手的功夫很好,你与其他人相比,想是也不会差,所以在那种情形中,你能够占据上风。”
“为免引起众人反攻,你要以最利落的手段拿下这些人的命,所以一双利爪使得果断而狠厉,根据烟雾中的隐约身形,准确断定要害,大多一举得手。但之后你又想,若其他人能够被你一手夺命,有如此厉害身手,自己又如何能够遭人反杀?所以,为造出你杀人费力的假象,又给那些人补了几爪,最后反伤自己,将铁爪丢到中刀四号身边,又故意将从他身上掏取的文牒丢落,假做混乱逃跑时遗失,同时也没忘记将你所带的文牒塞给他。在这件事上,细枝末节你倒是又做的仔细,但是你就没想到众人也包括你自己的伤处可疑么?难道你那位足智多谋的师父就是这般教你事到临头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