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他们真能救活我娘。”辛矬子转向王平王兴,激动地问,“你们说,我娘没死,她是真的能被医好!”
“呵——”其中一人冷嘲,“韩致远的话你不信,还想信我们?你娘早就到阴曹地府去等你,想要她再爬出来,除非做鬼。哄三岁孩童的话你也信,难怪你就长这么点,没脑子,哈哈哈——”
“不,不!坟里没有娘,我娘哪去了?”你们把我娘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辛矬子双目赤红,疯了一般地扑向嘲笑他的人。
曾有多大希望,多大付出,此时就有多么恼恨。
他不恨被官府的人逮到,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他可以忍气吞声,可以隐藏秘密,为了娘,他失去做人的本分,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从头到尾他都在受欺骗,这恨意滚滚,如滔天惊雷而炸。
“我娘呢!我娘呢!”辛矬子扑到被捆缚的那人身上,拼命的抓扯撕咬。
若是娘落个尸骨无存,他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辛矬子个子虽小,爆发出的被恼怒激发起的力气却很大,被捆缚的二人挣扎不开,挨个被他当猎物般疯咬。那多嘴嘲笑的一个直接被辛矬子咬掉半个耳朵。
看着这一幕,韩致远没有让人阻止,给辛矬子一个尽情发泄的机会。
“公子,都搜遍了,没见有什么密道,也没再见有其他可疑之人。”韩四带人回来禀报,看到院子里的一幕也不觉愣住,“这是……”
“没什么,人该疯时便疯一疯,总比装疯卖傻坦荡。”韩致远顿了顿,又道,“去翻翻辛矬子娘的坟,看看棺材底下有没有人。”
“韩公子,你认为辛矬子的娘还在坟中,被藏在棺材下?”窦安问。
韩致远点点头,“带走一个没用的死人是个累赘,何况他们习惯在可疑之处周围藏身,尸骨也是如此。将尸骨藏在棺材下不失为省事又易骗过辛矬子的法子。”
“韩公子不愧是韩公子,二当家的想法都被你窥破。”爱说话的那个案犯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咬牙切齿道。
“又是那二当家的主意!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我真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混蛋家伙!”窦安捋袖。
韩致远没再说什么,朝偏厢房走。
“韩公子。”窦安跟上,“我还有不明白。他们没有带走辛矬子娘,又怎能仿照易容假扮?”
“非得人死后才见么?”韩致远反问。
“公子的意思说,他们在辛矬子娘活着的时候就见过人?”
“别忘了跟前还有个赌坊。想留意一个人轻而易举。”
“这么说……”窦安心下一个咯噔,“那辛矬子娘的死……”
“找到尸身后,让诚儒来看看。”
韩致远进了侧厢房,见那完颜英安静地靠在温夫子的娘子身上,只是小声抽噎。
见韩致远进了屋,完颜英蹭地站起身,“本公主要马上回大金!”
韩致远看着她。
辛矬子与温夫子夫妇都证实,这完颜英就是被案犯抓来关押,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与襄阳发生的事无关。
“本公主要回大金!”完颜英见韩致远没理会,又抬高声音把话重复一遍。
“好。”韩致远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字。
……
听闻找回了金国长乐公主,韩侂胄与吴琚以大宋官吏身份出府衙迎接。天渐渐开亮,二位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开亮起来。
韩致远留下吴峥与假冒王平王兴等人在堂中回话,他带着辛矬子来到牢中见那些被关押的案犯。
“我们是见过他。”几个案犯均肯定认得辛矬子。
辛矬子也指出其中三个人,“我也见过他们,前一阵子常去赌坊。”
又指指另外几个,“他们似乎也有印象,记得不太准。”
“他们几个,从眉眼,或者身高胖瘦上瞧有没有像那对父女的?或者说曾暗中在你家露面的其他人?”韩致远问。
辛矬子把这七个人都挨个看过,摇摇头,“没有,眉眼一点儿都对不上,高低胖瘦也都对不上。我都是在赌坊附近见过他们,去我家的没有他们。”
韩致远又带辛矬子来到那个疯子四号跟前。
吴诚儒拿他束手无策,便将他被关在另一间牢中。
“这个人呢?”韩致远指向四号。
辛矬子盯着他仔细瞅,“眉眼上有一点像……像娘子的爹,可整个人看起来又不像。”
韩致远点点头。活着的人只能认到这种程度,已经死去十多天的人就更认不出什么了。
韩致远又问那七名案犯。
七个案犯口径一致,均说不知谁假扮父女去骗辛矬子。他们也听闻辛矬子的事,可没想到辛矬子的事也与他们的人有关,否则早就交代了。
韩致远想,男人假扮女人,要瞒过村民,此人的骨架应该偏窄,最起码应该与假周平差不多,但假周平从出现时间和出现地点与其不符。若此人查不出,便是一条漏网之鱼。
“对了,我想起来。”出了牢房,辛矬子突然又想到,“去我家的一个人脚上有磨泡。”
辛矬子抬起自己的脚,指指前脚掌,“就是这里。我还听他抱怨说,老是穿那不舒服的靴子,要把脚都毁了。”
“知道了。”
韩致远了然,去辛矬子家的人想来是都死在了榷场暗道。之后,他让人将辛矬子带回大堂,又等完颜英来认人。
比辛矬子强,完颜英点出两个人曾在山洞里见过,其中一个便是疯子四号。
韩致远再回答大堂,吴峥已经将寻到辛矬子家的情况都向韩侂胄与吴琚禀明,剩下假王兴王平还没有多做交代,正在堂中耗着。
“不交代就算了。反正宋金是要开战,将这两具硬骨头砍了,挂城门涨涨士气。”
韩致远知道,这俩人起初与假邢朝在一起安排劫掳金公主,最后又与金公主藏在一处,虽然脚上没有磨痕,等级肯定比牢中那七个人高的多。这种人或者骨头硬嘴巴死,或者能撬出更多的东西,就得看审讯之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