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出现在客栈的那块机关板,我看过,与藏在紫金山脚的那个石磨磨盘下的旋转机关门类似,还有这个暗洞中的机关,总体都与飞鸟底座相似,但手法又很浅显笨拙。案犯只是知道利用机关,但并不精通此术。”
“飞鸟底座?”吴峥讶然。
“是白安做的一个小玩具,一只会旋转的木鸟。”韩致远没有解释这只木鸟后来的主人,“拨动手柄,木鸟便随之转动。这套手法变幻利用,就成为机关暗器。”
“这……又与去年的案子有关?杜玉与敖兴、谭福等人不是都解决了么?”吴峥吃惊不小。
“锻刀之人已死,但锻刀术流传开,也照样能够锻出一把新刀。”韩致远双目微眯,“而且,此案当中也不止这一处熟悉。”
“还有哪里?”
“回头再说,差不多可以进去搜查了。用帕子或者布条沾湿河水捂住口鼻挡点烟气。”
韩致远将手中的湿帕子反折,重新掩住鼻口,先一步进入暗道。
入口便是仅容一人宽的窄道,地上落了不少长短不一的刀箭。后面的吴峥捡起一枚,“这上面好像还淬了毒。”
“把这些都收了。”韩致远吩咐。
于是跟在后面的人一边走,一边用布置机关的细绳将刀箭一支支捆扎起来,待步入宽敞处,收拾了一大堆。
看来挖洞人的力气全部用在了这里,宽敞处是足够宽敞,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并不显拥挤,还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具尸首。
数了一下,一共九个人。其中八个死于勾爪之下,有一具是身中数刀,最后一刀还插在他的腹部,而这具尸身的双手旁还掉落着一对血淋淋的铁爪。
韩致远捡起其中一只铁爪,见连接四指的主杆上还有四个环套,正好可以套在四根手指上,随着手指的开合,环套带动支杆活动,那前三后一的铁爪指也跟着开合,达到控制的目的。
“此人就是被那个疯子杀死的二当家?”柳燕打量这个被刀砍死的人。
“像不像你在山中遇到的那个使用铁爪的人?”
“看不出来。当时天黑,人还裹着黑衣。若是他能动一动,或许还能从大致身形上瞧一瞧。这么一具死尸,真不好辨认,个头胖瘦上似乎是差不多。”
“有几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高瘦。”
韩致远先查看这些人的靴子,加上中刀之人,共有三人的靴子前脚掌镶有铁皮,且脚前掌有轻重不同的磨茧。其他人的爪伤分布前胸、颈部、侧肩、后背等各处,爪指开合与这一对铁爪完全吻合。
“他们与押发官所受爪伤很像。”阿力道,“但是比押发官更重,押发官只有喉部致命处爪指深狠,身上的爪伤较浅。这些人所受爪伤招招逼命。”
韩致远将一胸部受伤的人翻起。
此人的胸部生生被抓出一个血窟窿,几乎穿破后背。
还有腹部中爪者,肚子里的东西都被勾带出来。颈部的骨节被爪指锁断。其他避开要害的爪伤也是触及见骨,血流如注。
“亲眼目睹同伙在异地惨遭噩运,在危险关头还是被自己信赖的头目所害,如此惨寰,难怪那家伙会崩溃发疯。”吴峥道。
能用如此手段行凶杀人,凶手该是揣着一颗怎样的狠心?
“这人就是那卖竹器的。”柳燕认出其中一个,“一口气杀了八个,该说此人厉害,还是这些人实在太弱?不过要是都像假周平,得手也确实容易。可金国那边派人,能派这么多弱的?”
“他赢在出手突然而迅猛。”韩致远查看这些人的手掌,“大多还是惯于舞刀弄剑的,只是吃亏在一个不及防备。”
“你说他出手快没错。与我交手的人出招确实凌厉,干净利落。这么说,二当家就是那个与我在山中交手之人。”柳燕环视洞中,“突遭烟攻,已令他们措手不及,怕是谁也没有料到二当家会先转手对付他们。最后疯掉的那个也是幸运,前面的人替他做了盾牌,也损耗了凶手的功力,给了他足够的反应机会。”
“是这家伙趁机往外跑时被二当家穷追不舍,最终挥刀杀人?”吴峥见中刀而死的人倒在暗道开始收窄的喇叭形位置。
“搜搜看,这里还有什么?”韩致远吩咐。
这宽敞之处看起来很像山洞,还丢着烧残的柴禾、吃剩的果核、发硬的馒头、啃了肉的鸡腿骨,捆过人的麻绳等等,除了这九名新死的流出的鲜血,在另一边的地上还残留着几片凝干的血迹。
“公子,这石头下压着两件夜行衣。”吴峥从凿壁前几块叠落的石块中翻出。
“这片地是松的,好像被挖开过。”柳燕捡起一旁掉落的刀,翻动那些原本已经被翻松的土,“总不会在这里种庄稼。”
阿力拔刀过去,与柳燕一同翻土。
“呀!”柳燕一声讶异。
阿力也随之停手,看着柳燕一点点将挂在刀尖上的东西从翻出的土坑里挑出来。
挂在刀尖上的是件黑色血衣的破洞,随着刀身提起,破洞划穿,黑血衣掉落的同时散开,露出里面的一团头发。
柳燕用刀将血衣拨开,乱缠着的头发也跟着散开,隐约露出了下面的覆盖。
所有人都屏住气息,看着柳燕将那团头发挑起,带出一颗早已腐烂的人头。她将这颗头颅挑到一边,将包裹头颅的血衣翻出,继续在土坑里拨拉,接着便又挑出第二个被血衣包着的人头。
“没头了,还有把斧子。”柳燕最后将一把血斧翻出来。
“是断头案丢失的两个头颅,还有作案凶器?”阿力问。
韩致远走过去,就着手中的夜光石小人照亮,一一查看。血衣是黑色的夜行衣,想是凶手作案后被溅到血而弃之。至于头骨与斧头——
“从颈骨断切处看,像是被这把斧头砍断。”
但人脸已经没法辨认面貌,从残损的喉部判断都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