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陈庭瑞拔出腰刀,指向此人,咬牙切齿,“你们残害了我大宋多少百姓!”
“都死了,哈哈哈,都死了,死了个干净,哈哈哈!”四号只顾疯笑。
满脸的烟灰血迹涂抹一片,咧着一嘴白牙,在黑夜与跳动的火把光照下,张扬着森森鬼气。
韩致远将陈庭瑞举刀的手压下,继续问四号,“你口中的二当家可是赌坊二掌柜?”
“二当家,二掌柜,都死了,死了,哈哈哈,被我亲手杀死的,我竟然杀死二当家,大掌柜不会饶了我,肯定不会饶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啊呜——不想死——呜——”
四号从疯笑又转为大哭,呜咽的哭声好似夜猫子在哀嚎,让人听了阵阵发寒。
“去抓捧柴灰。”韩致远交代。
身边的署差虽不知其用意,还是从命去做了,很快从地窖里铲了半簸箕烧剩的柴灰回来。
“饿了吧,吃点东西。”韩致远接过簸箕,转手递给了四号。
四号抹了把眼泪,低头看着簸箕,“吃的?”
“对,犒劳你的。吃了他,我送你回金国的家。”
“真的?我可以回家?”
“真的。”
四号抓起一把柴灰便塞进口中,费劲地咽下,“这是什么味道?我没吃过。”
“襄阳的特产,这里的百姓经常吃的。”
“哦。”
四号直接端起簸箕,一把接一把大口大口吃起来。
“公子,这家伙是真疯了?”
韩四看着那些柴灰,好像过自己的嗓子,干涩地难以下咽,忍不住顺了口唾液。
“烧锅开水给他清洗一番。”
韩致远转身进了牛二家。
牛二家的瓮缸里还存着旧水,有个署差将水填满破锅架到灶上开始烧火。
韩致远则来到地窖所在的那间土坯屋。
地窖里还在冒着烟,天亮前大概是不会散尽的。
柳燕跟进来,“韩四说你不敢进洞。”
“柳婶子说错了,是不敢唐突进洞,我也是很惜命的。”
韩致远让人将地窖里未燃尽的柴枝等物做了简单清理,用沾湿的帕子遮好鼻口,跳下地窖,掏出夜光石照亮,探入洞口。
跟在韩致远身后的柳燕也学着他用条湿帕子遮掩鼻口。
星王石的亮光穿透烟气,倒不输火把,却又比火把方便许多。
“没想到你还有这宝贝。”柳燕看了眼韩致远手中的夜光石小人儿。
韩致远心知,慕清颜虽然与柳燕在一起游历数月,却并未与她详细讲述发生过的事,尤其是这块不同寻常的星王石,“一块雕刻成形的夜光石而已。柳婶子闯荡江湖,什么稀奇没见过?”
“但没见过这么亮的夜光石。”
“想要?”
“我可没那么贪心。这东西还是留在你这种人手里好。多用它瞧清楚那些黑暗里的勾当。”
“小心!”韩致远抬手将柳燕拦在身后,缓缓蹲下,从脚前的土缝里捏起了一根细绳。
细绳是缠绕在洞壁靠下嵌入的一根木钉上,又从木钉扯到洞顶,顺着洞顶向前延伸。
洞中光线本就昏暗,若一头冲进来不注意,很容易绊到细绳,牵动到这隐于暗处的弯弯绕绕的绳身。
韩致远将挑起的细绳从木钉上小心解下,带着绳头向后退,抵着后面的柳燕一直退出洞外,站在了地窖中。然后突然用力扯,只听洞中传出一阵叮当乱响。
“好大的阵势!”柳燕从响动推断,这排布的暗器真不少。
“他们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韩致远丢掉细绳,“只是他们没防备我会用烟攻。”
“但若是那在烟雾中行动自如的杀手藏匿洞中,你们还是会吃亏。”
“我倒希望他也在,困他数日,不是渴死就是饿死,可惜他不在。说真的,若不是知道他在外出现又杀了人,我此时也依旧不敢进洞。”
“所以,你这也是利用押送活口做试探?”柳燕这么一想,心中那点因失手而产生的内疚感便消散了。
“世间事物大多都能从不同的想法看出不同的样子,找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便是。”
韩致远踩着木梯攀出地窖,对候在屋外的陈庭瑞道,“陈总领,你在这边守着,我去河道那头瞧瞧。”
“公子。我与你去。”韩四道。
“你留在这里好好照应四号,柳女侠与我同行。”
“我可还没说与你再跑一趟。”
韩致远不理会柳燕,出门叫上之前与韩四、柳燕一同从河道那边过来的衙差,先行离开牛二家。
“你是真不怕碰到那杀手啊。”柳燕紧步追上。
“他若真出现倒好了,难得我做饵,你可一定要拿下他!”
“这话说的,我反倒怕他不敢对你出手,谁知道你有什么备招?”
“局势已定,活口已灭,他也没有冒险出手的必要。他们的目的不是只为了多杀一个人,如果是我,接下来就该去与完颜英会合,决定下一步安排。”
“完颜英不在这条暗洞中?”
“显然不在。”
……
吴峥守着河床洞口这边一直没有动静。韩致远赶来之后便再次用湿帕子遮掩鼻口挡烟气,试着探入。
浅洞里面的顶部暗口打开,人进去后便能直起腰,上身穿入顶口,正好容得下肩宽。
而顶口再上的洞顶垂下一条绳子,只要借绳力向上攀,便能带着整个身子穿过浅洞顶口,进入上面的暗道。
韩致远就是这样来到暗道,但如同在牛二家地窖里一般,他没有直接前行,借助夜光石小人照亮,一步步搜索查看。果然又被他扯起一条细绳,不过又与牛二家那边不同,这边又多藏了几个机关扣。
用了一炷香的工夫,韩致远将这边的暗藏机关处理掉。
柳燕也松了口气,“我还真怕你栽在这上头。”
“这机关不算难,仅在一个隐秘。设机关的人并非高手。只是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出了洞外的韩致远解下帕子。
“白安?”吴峥说起一个名字。
“嗯。”韩致远点头,“从机关的路数上看,与出自开元寺那一脉较像,但只是皮毛中的皮毛,比后来的杨风都不如,只能说是些小玩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