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金商本为自己的表现暗喜,以为自己在金官面前立了功,回金之后必得赏金,可不想后面的事与他提前获知的情形不同,发生了改变。没人再来理会他,也不在意他说出真相了么?
“所以,客栈做祭就是你们金人的安排诡计,你便是其中穿线搭桥之人!”陆元韶道。
小个金商接连摇头,“不不不,什么诡计我不知道。我都是按照自己的见闻去做。真是你们冒充我们的使者,我只是对众多说几句实话。身为大金子民,明知金使出事,向大金来人告状也是应当。”
“你敢说自己不知诡计?”陆元韶冷笑,“你是何时入关,榷场金商遇害案又是发生在何时!”
小个金商哑然。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未卜先知,在命案还未发生前便有所准备,只有一个理由,准备之人与命案相关。
小个金商虽有交代,但他的话并未给出有价值的线索。只能确定有人设局,却引不出设局者的身份。
“那个金商并未说若在客栈当场,没人冲金使喊出宋人身份又该如何吧。”慕清颜道,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没有,我问他,他说那人并未交代他。”陆元韶道。
慕清颜点头,“若真正金使赴约,也没必要再依靠谁去挑事。”
众目睽睽之下,金使遇刺,不需要有人特意鼓动,金商就会有该有的反应。再等到哈卡满赶去,事态进展尽可顺其自然。
“若说客栈之事都靠这名金商推动,那么其他金商便都是跟风附和之人……那张有问题的祭桌不是金商的手脚?”慕清颜又想。
可见这宗阴谋步步缜密,防备谨慎,即使他们抓住了金使,扣留哈卡满,又从这名金商口中得到一些内情,但却无法掌握全局,犹如管中窥豹,甚至这些金人还没有他们所知的东西多。
陆元韶道:“祭桌的桌面是新换的,旧桌面在客栈伙房找到。经查问,借住在客栈旁边一家伞店的客栈掌柜说,昨晚起夜,他隐隐听着客栈有动静,偷偷探出大门看,见有人影在客栈晃动,月底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心想正是断头死者的头七,白天已有金商强行撬开门锁闯入客栈做祭,以为那晃动的人影也是赶在正头七夜来做祭的金商。客栈掌柜受够金商的责难,好不容易躲在伞店安顿下来,也不敢出门去惹事,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回了屋。”
“自金商在客栈遇害,便遭襄阳所有金商不满,头七祭也是为人常情。昨夜只想到留意马大夫的药铺,却不想客栈那边也会有动静。祭桌的桌面很大可能是在昨夜替换。”
陆元韶看着慕清颜的眼睛不禁闪耀,“慕姑娘能识破密字最终阴谋已功不可没,其中细节连金使与哈卡满都不知晓,我们又怎能在数日之内全部窥透?”
在他眼中,面前的这位女子浑身都在燃烧着光芒,照亮渐沉的夜色。
“陆寺正这话说的不错,若非慕姑娘心细如发,此时落入困局的就是我们!”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吴琚适时插口夸赞。
慕清颜对这些赞赏无心客套,专注案情,“当我们得知‘午祭会’三字后,方知案犯将阴谋再次设在客栈,只留意客栈周围动静,却不知准备好的不过是一张桌板而已。”
又是机关术?
有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明知仍有案犯藏在榷场暗处,我又带人搜查一遍,却还是没有发现。”陆元韶托腮,“从药铺跟出去的人也没有收到什么结果。”
“药铺的人在何处跟丢?”慕清颜问。
明知对方有防备,她也并未抱太大希望,甚至还要小心对方是否将尾巴引入又一个陷阱。
“去药铺留信与砍杀马大夫的案犯应该是同一个。跟踪杀手的人追着他在榷场绕圈,先潜入瓷器铺,将溅了血的外衣与凶器斧头一并丢入院井,休息一番后又去了包子铺房顶借爪绳勾出风灯,然后折回药铺,留信后离开。再次跟踪他的人与其赶早前后经西门离开榷场,去了樊城,躲在马大夫家附近查看片刻,继续向南过汉水抵达襄城,在城北行踪突然加快,我们的人被甩掉。”陆元韶将负责跟踪的人回报的路线重复一遍。
“所以,最后还是去了襄城。”慕清颜道,“去马家查看,便是已经怀疑马大夫的死。”
“从榷场西门查知,此人离开时手持宋人身份文牒,名叫潘富,与樊城襄城出入均一致。”
“此人作案后直接冒充宋人身份大摇大摆走动,也是想到即使被盯上,短时内也不会有人上前找他的麻烦。”慕清颜对此人的大胆之举倒是并无惊讶。
“即便此人离开榷场,榷场还有鬼!”吴琚牢牢记着那个故意给魏源通风报信之人。
寥寥几句,暗藏杀机!
“不止受害金商是宋人顶替,襄阳还有更多宋人被他们冒名,顶替我大宋百姓身份,有恃无恐地招摇出入!”
这也就意味着还有不少宋人如邢朝、周平、刘氏父子一般遇害,除去被救的周青郎,其他人下落何在?
“应该让人进山去寻找周青郎所说的山洞。”吴琚道。
陆元韶问,“吴大人认为那些被顶替的宋人仍藏在山中?”
“否则这么多人会藏在哪里?”
“但是青郎说,在山洞中只见过确定为邢朝娘子的那个女人。”
“山那么大,山洞又岂会只有一个?”
“山洞不止一个,搜山的任务也不轻松。”
“但本官总不能丢弃那些宋人不管不问!”
“吴大人不要忘记,还有漏网之鱼。或许等我们搜山是案犯最后的一搏。”
“不错。”吴琚也是苦恼,“虽然抓回金使,逼死那批铁蹄卫,但我们还需分出强兵看守,直到将他们顺利押送至边关军营,再交襄阳守军送回金地,遣使向金主问话。在此之前,我们仍旧不可冒失。边关要紧,守军不可再借用,襄阳城中的差兵有限,只能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