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跟过去,“还有人与我们一样是为赌坊而来?”
“即使酒坊之意不在酒,但它多少也做酒水生意,必当有存酒之处。”
慕清颜向西侧的屋子走去。
柳燕赶忙抢在她的前面,“你给我慢点!靠后!”
“这酒坊的锁子也是被砍坏的。”慕清颜隔着柳燕盯着前面的屋门。
柳燕拿剑抵开虚掩的屋门,迎着浓郁的酒气缓步跨入门槛。
在屋角一口瓮缸后的地上露出掀开的木板。
“那是酒窖?”柳燕剑指那木板下的洞口。
“应该是这个叫法。”
听着没动静,慕清颜跟着柳燕向洞口靠近。
“我先下去瞅瞅,你在外面悠着点儿。”
柳燕轻手轻脚地踩着架在洞口里的木梯一步步向下走。
下了洞口便是拐弯,柳燕一转身,慕清颜便看不到她的身影。
“铛——”
突然,下面传出兵器相交的碰撞声,其中夹杂着柳燕的斥骂,“什么人胆敢算计老娘!”
接着便是叮呤咣啷的打斗,有火光从洞内传出,映在洞口下方。火光忽明忽暗,闪着人影。
眼见人影越晃越大,也就是有人在快步接近洞口。慕清颜虽知此时不该丢下柳燕走开,可她留下也会成为柳燕的累赘,只得揣起满腹疑问,尽快寻地方躲避。
慕清颜正准备躲到窗下的那些瓮缸后,发觉这屋外又有人来,透过窗缝竟看到是陆元韶。
担心陆元韶与洞中的人迎面撞上,慕清颜趁洞里的人还未探出头,加劲冲出了屋子,来不及与陆元韶多说,扯住他的衣袖朝旁侧躲。
陆元韶正要跨进门槛,冷不防地从屋内侧面窜出个人,刚把佩刀抽出一半,看清扯拽他的男子其实是慕清颜,“慕姑娘?”
“陆寺正!”屋子里同时有人紧步追出,转身看向还未及躲到房侧的人。
慕清颜手头一顿,缓缓松开陆元韶的衣袖。她也看到,从屋中出来的正是襄阳府衙的差役,“原来是你们。”
“慕姑娘以为怎样?”陆元韶笑问,将佩刀送入刀鞘。
这姑娘是又一次冲向了他吧。
在包子铺时是殷切,这一次又是焦急。他知道她并非唯独冲他而来,可她多少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会有这般举止。
这便足以令他……罢,不该胡思。
慕清颜对自己的误会有些不好意思,“里面地窖里是窦捕头?”
“是,慕姑娘是跟随那女贼追到此处?”衙差也认出陆元韶面前的人,“我们还以为是女贼的同党。”
“女贼?柳燕?”
陆元韶从慕清颜的眼神中得到确认,不待她开口便转身跑进屋子,边冲地窖中高声喊道,“窦捕头,住手!自己人!”
“呸,哪个与你们自己人?”柳燕挥剑从地窖中跃出,擦着陆元韶的身侧掠至屋中。
后面出来的是窦安,接着几个衙差跟着相继出了地窖,有两个人还手持火把。
“柳燕,他们是襄阳府的人,这位是窦捕头。”慕清颜进门道。
陆元韶也为窦安介绍,“这位是慕姑娘的好友柳燕柳女侠。”
“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窦安拱手。
柳燕冷哼,“衙门的人是兵,我是贼,可不敢当。”
“你看不上衙门的人,还追着叔父跑。”慕清颜凑在柳燕耳边,低声挖苦。
“你这死丫头,揭我的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柳燕作势去拧慕清颜的脸。
“姑母,小侄错了。”慕清颜缩脖子,弯身从柳燕手下绕出,走向陆元韶,“是那陈阳引你们来到此处?陈阳也是光顾这黑赌坊的赌徒?”
“慕姑娘这个‘引’字用的好。”陆元韶转向窦安,“窦捕头在酒窖可又搜到什么?”
窦安从袖中抽出半张牛皮纸,“只在一个酒坛架子下找到这个。”
陆元韶接过那张纸,见上面绘着地图的样子,只是被撕毁,仅有一半,“似乎是榷场的布局图,还有修正的样子,应该是个废弃的草图。”
“酒窖里还有什么?”慕清颜问。
“我看到土墙上刻着抗金灭宋。”柳燕插口道。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鸦雀无声。众衙差更是摒紧呼吸,不愿附和半口气。
抗金灭宋,不只是抵抗金人,连宋朝廷都一起对付了!
“瞧把你们一个个吓的。”柳燕冷笑,“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喊这话,若见着人,我与他先干为敬!”
慕清颜走向洞口,下了木梯,进入酒窖。
酒窖很宽敞,与上面的房屋差不多大。但只放了三排木架,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酒坛,有的上面落满了灰,有的是空的,大概也就是做做样子,捎带供赌徒们喝就够了,根本没指望真靠卖酒赚钱。地上还有破碎的酒坛子与洒出的酒,想必是窦安等人与柳燕交手时打落的。
陆元韶在后面打着火把一同步入窖中。
火把的光亮照在侧边的土墙上。“抗金灭宋”几个大字就刻在那里。土墙下掉落着一幅画。
陆元韶走过去,捡起那幅画,是酒圣杜康的画像,“字掩在这幅画后。”
“这字也不是刚刻的。”慕清颜抬手摸摸那些字。
刻痕并不显的新,凹凸颜色都差不多,也不掉土,以那幅画的大小为底,与周围的墙面分出一个方形的明暗印子。
“是,这画纸上都落了挺厚的一层灰,在这里挂了很久。”陆元韶将杜康画像搭在旁边的桌台上。
所以,这字也不像是特意为他们所留。
“陆公子,你说那陈阳是如何‘引’你们寻到此处?”慕清颜转身问。
陆元韶看着慕清颜,“有人借他之口传话,确切的说是要传给你听。”
“与我……说什么?”慕清颜心下一紧。
“据陈阳转述,那人说既然你让陈阳帮忙送礼,他也知礼尚往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便留下陈阳的小命,顺便也还你一份礼。”
“这赌坊便是他口中的礼?”
“我想是的,只要陈阳活着,他能够吐露的最有价值的线索便是这个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