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琚趁众人转移目标,招呼慕清颜进了义庄。
慕清颜对吴琚的脱身之法也是开了眼,但也说不得什么,似乎有点习惯吴知府这种坑人的小手段?尤其是坑算陆元韶,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慕姑娘,你看。”吴琚将一具尸身的蒙布掀起。
慕清颜掩起多思,走过去,看到死者,心下骤沉。
这个死者正是孔林。算来与之前见面不过相隔一日多些,却隔为阴阳两世。
孔林身上唯一的伤处,也是致命所在便是脖颈前那深深一抓,几乎将脖颈穿透。乍一看,确实像被厉手抓死,但只有四枚爪指印,前三后一。嵌入的每个血洞差不多小拇指尖粗细。再看其他五名门守,差不多相同模样。
而剩下不同的那具头身分离的死者便是榷署押发官。头颅血肉模糊,像是被抓烂,但大致样貌还能看得出来,确实是慕清颜在榷署见过的押发官。押发官的身上也染满了血,都是从断颈涌喷而落。双肩双臂,前心后背共落下八组完整爪印,开合不一。而他的前脖颈处其实也有一组爪印,只是从脖颈断处分开,前三爪指被毁,后一爪指留在断颈下方正中位。从这枚完好的爪指看,这组爪印没有门守脖子上的爪印嵌入深,也就没有致命。另外,押发官的双膝肩肘等处还有几片淤青。
吴琚道:“仵作据押发官伤势推断,凶手是先抓毁他的脖子,令他痛而叫不出,之后又在他身上抓了数下,身上的淤青便是在受攻击躲避时跌撞所留,最后凶手用利器将头生断!这利器还是斧头。”
待慕清颜看完之后,吴琚为押发官盖上蒙布,“他的家人都在祖籍,只身一人在襄阳,落此惨死,身边无一亲人。”
“吴大人,我对验尸只是略知皮毛,仅从死者伤情上看,爪形凶器应该与飞爪之类兵器差不多?”慕清颜问。
“但为兵器,便有其固定之形。若从六个门守的伤势看,爪印大小形态看似一致,可以归为爪类兵器所为。但押发官却不同,身上多处爪印,不尽相同,开合分明。”吴琚抓握几下手指,“似乎比较自如。仵作给出的判断是,疑似重指所伤。”
“普通人的手怎能留下那么深的爪印?即使指甲锋利尖刻,重抓之下也不过入肉一分。除非凶手的手指上套了什么类似爪指的利器。”
“但在他人看来,这爪指可就非同一般了!”
慕清颜知道,押发官死在樊城,先被更夫发现,之后必定惊动周围邻舍,不少人都能看到押发官尸首。夜幕之下,断头,又身负多处爪痕的残尸倒于血泊中,怎能不引起各种惊恐不安的揣测?而守城差卫所处特殊,为防其及时传出讯息惊动其他城守,必须速战速决,快、准、狠的致命一爪便是必然。
“所以,凶手残害押发官的目的就在此。”慕清颜想了想,“与杀害城守不同,他有工夫拖延时间,制造惨象,惊慑百姓。”
“押发官也是武将出身,能够被凶手如此残害而无回手之力,这凶手的功夫不简单。”想到此,吴琚又道,“以后你断不可再独自行事,一定要有差卫陪护。府衙那名署差不够,我得再找陈庭瑞调两个人手。实在不行,就找襄阳的驻军统领借人。城门守卫被杀关系重大,这可等同攻城!幸亏无大军乘机破入城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安危吴大人倒不必担心。我想他们大概还不打算要我的命。”
慕清颜想,完颜英故意将她引到襄阳来,肯定不会轻易让她遇害,还有那个神秘的算命先生,犹如猫鼠游戏般的玩弄手段,怎会让她轻巧的死去?而当她真陷入危局之中,怕也不是几个人能够救的。
吴琚正在品味慕清颜的话,她又接着道:“襄阳城东门外建有瓮城,子城以及两座吊桥,方可通过护城河,防守可谓森严。夜闭城门,从外来人纵使功夫不俗,要通过两桥两城怕也并非易事,六名门守想来是负责主城门楼,凶手也是从襄阳城内暗中翻跃城楼下手。门守一贯留意城外,反倒疏忽城内。”
“不错。”吴琚点头,“若吊桥与子城、瓮城有动静,主城楼便能提早防备。有人若无牌令,想要用非常手段夜闯城门虽比不得登天之难,也并非易事。主城门楼当值守卫时刻留意城外动静,却不料有贼早日潜入城中,由内动手。而凶手杀人之后即刻逃匿,并无破门之举,瓮城与子城也未有所发觉,一切照旧平静,乃至到换班时方得知出事。想到这凶手藏匿于城中某处,随时会再造杀戮,不得不令人揪心哪!”
“他们藏于城中,不可能不做活动,必然需要身份掩饰。若邢朝是其中之一,这个身份已经废掉,不会再出现在明处。”慕清颜看向义庄里另外两具棺椁,“但还有未暴露的身份,等着我们去找。”
吴琚走到第二个断头案受害者的棺椁前,抬指轻叩了两下棺盖,“不知慕姑娘有何打算?”
“此事不是吴大人所计划么?”
……
离开义庄后,慕清颜与陆元韶随吴琚来到出事的城东门楼。
夜里光线不好,查看不清。天亮之后由监门官陪同衙差在门楼周围仔细寻查,果然在城墙与地面上均发现脚掌与砖石的磨痕。众人皆叹,好强的脚力!
今日拖家带口出城的百姓又明显多了不少。监门官说,还有几个守卫要告假回家,被他严词拒绝。但勉强留下也是无精打采,神色恍惚。其实就连监门官自己,回话时语气也是能听得出有些底虚。
窦安从铜鞮巷赶过来,说全部安排妥当。
慕清颜知道是铜匠报官那场戏,“用的人可靠么?”
“没问题,那小铜匠能言会道的很,买家是我从宜城县找来的个戏子,二人一唱一和,连我都觉得是真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