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陆元韶与柳燕三人一同离开南漳县，在通往襄阳城的路上碰到那两名署差。
“陆公子，慕姑娘。卑职奉陈总领与吴知府之命前来随护。”两名署差上前拱手。
陆元韶与慕清颜回礼。
见这两个署差除腰携佩刀，还身背弓箭，气色凝重，俨然整装待发的兵士，又想到北梁庄遇害的孔林，陆元韶问，“如此紧张，发生何事？”
署差见到二人，本松了口气，又被这问话悬起了心，将押发官半夜遇害与襄城东门当值守门全部被杀的消息说了一遍。言罢，又问：“卑职一路紧追，到南梁庄却得知二位并未回去，我们可是走岔了路？”
“我们离开榷场，并未入襄樊城，从城外走的近道。”
“近道？”署差更是疑惑。
走近道不是更应该早到南梁庄？
陆元韶知其所想，看了眼慕清颜，又道：“可惜路上出了事，刘小娘子被人劫掳，我们追寻一路，无果。”
署差闻言，急道：“这等事必须尽快禀报陈总领。”
“有劳兄弟。”陆元韶拱手，“我们打算去襄城看一下那六名门守。”
署差想，吴知府去榷署就是为了找他们帮忙查办此案，眼下正路过襄城，为此耽搁也是应该，而且刘小娘子被劫与门守被杀很可能都是同一批人所为。于是两个署差当即分头行事，一个回榷署报信，一个留下继续跟随。
有署差带路，几人进城门方便许多。
押发官与门守遇害的消息已经在城中大肆传开，夹杂于这两起命案中更多的声音是对夜里曾在多处出现的无头人影的各种形象的描绘，许多人脸上浮现出仿佛身临其境般的惊恐。
“无头人影？我也能做。”柳燕嗤鼻不屑，“用衣衫或者斗篷把脑袋一遮，落下的影子哪儿还有头？挨家挨户来回跳几下，不就是故意三更半夜吓唬人么，真要是鬼，还能弄出响动，知道照个火光？哪个鬼不是静悄悄的，搞那么大动静，就怕人不知道似的！”
“可毕竟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即便没有无头人影，也够令人恐慌。这无头不过是凶手故意引人所想。”慕清颜道。
“听到了，有人说是被害金商的冤魂来索命。”柳燕冷哼，“之前还想着是有人对金商出手，这调过头来又死了我们这么多宋人，谁搞鬼还不一定呢！”
“牛二娘！”跟在他们身边的署差突然指向前面，“那个人瞧着好像牛二的娘。”
慕清颜顺着署差所指朝前望去，见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一边走，一边逮住路上的人，不停的神秘兮兮地念叨，“你们看见了吗？无头鬼啊，无头鬼在索命呢！我可是亲眼看见，那鬼飞上城楼，一眨眼就把城楼上的人命都取走了！”
“疯婆子，你真亲眼看见？”几个人围住那老妇。
“听她说的真假，疯疯癫癫的。”有人跟着那老妇走了有一截，“我正巧与她同路，见她是走了一路，说了一路，还念叨文选楼，也不嫌累。”
“我真是亲眼看见。”老妇用手半掩住口，躬身弯背，放低声音，“那无头鬼啊，穿着金人的衣裳，就是那种带着毛领的袍子，敞着怀，走路是嗖嗖的，就从我身边经过。”
“你当时在哪儿？那鬼没伤你？”
“我在城门下，不对，我在去樊城的路上，也不对，我在汉水浮桥？哎呀，我不记得了，我迷路了，我怕是中了鬼打墙？”老妇焦急的转了几个圈，“我这是在哪儿啊？我得赶紧回家去。”
老妇揪住一个人的衣袖，“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去？”
“不对！”老妇又甩开那人，“我不能回家，我儿子不在家，无头鬼告诉我说，我儿子在文选楼，我要去文选楼找儿子，文选楼，文选楼……”
“文选楼在那边。”有人朝城中一座能望到的楼尖指去。
“真是牛二的娘。”署差跑近一些，仔细看那老妇，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先阻止她去文选楼。”慕清颜道。
既然是牛二的娘，那么她肯定是真见过“鬼”，此时疯疯癫癫的样子也定是被“鬼”惊吓，那“鬼”让她去文选楼找儿子，想必是别有动机，为防出事，绝对不能等牛二的娘真去了文选楼。
文选楼，是前人为纪念南梁昭明太子萧统而建，位于襄城正中，唐曾改称“山南东道楼”，楼上存有唐李阳冰篆书“山南东道”四字石刻。登文选楼，城南城北皆可一目了然。
而若在文选楼上出事，也定极为醒目。
署差急步走去，“牛大娘，你儿子不在文选楼。”
“你是谁？”牛大娘见署差带刀又带箭，本能一惊，向后退。
众人见有官差，也自觉后退避开。
署差道：“我是榷场差使，特意来寻找你，你儿子牛二正在家中等着你。”
“他在家？他不是被鬼抓到文选楼去了？”
“牛大娘，牛二正在家中，不知你在哪里见到鬼，又是如何见到鬼？”慕清颜走过来问。
在这里问话，也能耽搁牛二的娘。毕竟这里距离文选楼还有一段路。
牛大娘两手捂住肚子，眉头皱了皱，“我家又在哪儿？我想不起来了，我儿子叫牛二？无头鬼没有告诉我。”
“牛大娘，你知道自己是谁吗？”陆元韶问。
“我是谁？我是谁？”牛大娘左看右看，满眼糊涂，“我不知道我是谁，无头鬼没有告诉我。”
“无头鬼在哪里，我们与你去找它问清楚。”
“不行！”牛大娘惊得接连后退，“不行，无头鬼会索命！它说我午时正前找不到儿子就会吞了我的命。我得赶紧找到我儿子，你们走开，不要碍事！”
慕清颜看看天色，已值午时初。
午时正，文选楼，案犯想要利用牛二的娘做什么？
“文选楼，我要去文选楼，文选楼……”牛大娘双手按着肚子，继续向前走，“我要去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