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娘，你肚子不舒服吗？”慕清颜盯着牛大娘的的腹部。
“我吃撑了。”牛大娘打了个嗝，懊恼的瞪眼慕清颜，“你们别碍事，小心被无头鬼索命！”
“让她走着，我先去文选楼那边瞧瞧，光天化日之下，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柳燕低声丢下一句，不等慕清颜理会，便向城中那座冒出的楼尖策马奔去。
“差大哥，先把她送到襄阳县衙，找大夫给她诊治病情。”
慕清颜还是不想让牛大娘去文选楼，任她这么过去，虽满足好奇心，但与利用她做饵无异。若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半路碰到，断不该让这个可怜的老妇继续受案犯摆布。而且她还是见过榷场劫犯的人，只要清醒过来，一定能够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所以，遇到还活着的牛大娘，是件幸运的事。
“是。”署差准备将牛大娘强行带走。
牛大娘一看，着了慌，一边挣扎躲闪，一边急叫，“救命！救命！”
“我们是救你！”
署差也不敢出手太猛，毕竟牛大娘年纪大，怕失了轻重伤到她的筋骨。
牛大娘却疯劲更甚，挥着双手朝署差乱挠。
署差身手也快，几下将牛大娘抓住。
牛大娘不住地大口气喘，又接连打嗝，呼出一股子臭鱼气。
“牛大娘好像还发烧——”
署差话没说完，却见牛大娘的嘴里冒出白烟，夹带着蓝绿色的火舌嗖地朝他脸上扑来。
“啊！”
与众人一同大惊失色的署差不由得松开牛大娘，闪身躲避。
慕清颜也被陆元韶及时拽退。
神色痛苦扭曲的牛大娘双手拼命掐喉，想要嘶吼，却吐不出声音。仰头冲天张着喷烟的大口，好似是个摇摇欲倒的人形烟囱。
不消片刻，夹杂着火舌的白烟便尽数散去，牛大娘随之无声倒地。
众人方从惊恐中回过神。
“是鬼火！是鬼火！”
蓝绿色的火舌，不正像荒郊野坟燃烧的鬼火么？
慕清颜错愕地盯着牛大娘。
去年在临安的那桩案子，也是借鬼火假象吓人，但那只是在燃烧物中加了胆矾，即使遇害新娘被烧，那也是由火种引燃，从外起火。可牛大娘呢？
突然从口中喷出烟火，若说她体内有起火之物，那火种又从何而来？
“陆公子，我有些头晕。”署差抚着额头，脚下有些踉跄。
陆元韶忙一手撑住他，提醒慕清颜，“小心，不要靠近！”
署差头晕，想必与他面对面接触到冯大娘口中吐出的白烟有关。
周围众人见状，又都纷纷退后。
“这怕是无头鬼索命，要给我们个教训。得尽快抓到杀害金商的凶手，否则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出事啊！”
慕清颜从袖中取出帕子，掩好鼻口，走到牛大娘身边，蹲身查看。
牛大娘已经没了气息。她的嘴被烧的变了形，呈极力张开状，嘴鼻周围满是火泡，舌头被烧的蜷曲，口腔里一层焦黑，突如其发又转瞬即退的烧势必定通过嗓子从食道延伸到了体内。
慕清颜帮牛大娘将那双圆瞪着的惊恐无助的眼睛抚合，顺便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知是体内起火的缘故还是其他，很热，像是生病发烧一般的烫手。
陆元韶扶署差坐到路旁，寻围观的人帮忙，“劳烦哪位兄弟去请个大夫来？”
他此时还要顾着慕清颜那边，不便离开。
“我去。”有个热心的年轻人呼应一声，紧步跑走。
“她抓住我的时候，幸好被我甩开了，要是当着我的面喷出烟火……”旁边说话的正是那个被牛大娘揪住衣袖，询问回家路的人，“现在想起，我拨拉开她的手时，就觉得她的手比我热许多，还以为是我今日穿的少，身上发凉。”
“陆公子，有银子吗？”慕清颜回头问。
陆元韶走过去，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慕清颜捏着那点银子放入牛大娘口中，等了片刻取出，见银子没有变色。然后站起身，把银子还给陆元韶，扯下帕子，“应该没毒了。”
“让开让开！”衙门巡差闻讯赶来。
坐在一旁的署差给他们出示榷署令牌，“这位陆公子是休假出门的大理寺正，与慕姑娘一同帮官府查近日连发的多起命案。”
“陆寺正。”巡差拱手。
周围众人闻言，无视“休假”二字，纷纷私语，“原来是朝廷派来的大人。”
陆元韶也知，此时说明自己的身份，多少能够安抚点民心，便没有多言，向衙差拱手道：“先将死者送回府衙，请仵作查验。”
“不好啦！不好啦！仲宣楼那边死人啦！”
惊呼声从远处传来。
周围登时炸开锅，“仲宣楼那边也出事了？”
“这位差兄弟受死者口中喷物影响，身体有些不适，请照顾一二。”陆元韶嘱咐巡差之后，便与慕清颜率先策马朝仲宣楼那边奔去。
仲宣楼位于襄阳城东南角城墙之上，为纪念东汉末年的诗人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在襄阳作《登楼赋》而建。王粲字仲宣，亦为王粲楼。与文选楼一样，都是襄阳极富名望之处。
牛大娘虽未及抵达文选楼，但也距离文选楼不远，处于人流来往颇多之地，且又邻近襄阳府衙。而仲宣楼建在城墙之上，与襄城南门一同瞭望护城河，楼下慕名来往之人也不少，久而久之便也聚集了不少商贩。
慕清颜与陆元韶下马挤入人群，见死者是个女人，在地上趴着。围观的人不少，但都退后许多，不敢上前。
只听有人一遍又一遍向新赶来的人描述当时的情形。
“太可怕了！这个疯女人嚷着找她夫君，突然嘴里就冒出白烟，还有鬼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奇事。”
“别说你小子，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岁数也没见过。”一个老汉道，“这疯女人说是无头鬼让她来仲宣楼找她夫君，那怕是无头鬼要在这里索她的命，她这疯气是中了鬼邪！唉，造孽啊，造孽！夜里不安生，白日里也闹出这等鬼事，这可是天大的冤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