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韩致远缓缓回过头。
韩丽蓉向远处望了眼,“她似乎还有什么要紧事做,与温平有关。”
“温平?”
韩致远知道贵妃命案结的突然,对扯出仁明殿的温平也很奇怪。但是想到这案子只能这样,慕清颜既然在千万个担忧中脱身,他也不必再去向皇帝为她求旨,不需叔公帮忙说话,也就不想再找赵扩多问。可若这件事还没完……
只听韩丽蓉道:“是的。郎君让人给她送来一个名字,说是与温平经常来往的一个人。我问她,她不肯多说。可想着这事似乎还没结束,你来了就告诉你,看你要不要也留意着?多少再帮帮她。”
“我知道了,姐姐。”
韩致远的眉头不觉拧起,赵扩让查温平,肯定不是为了拿捏皇后的短,而且他一直不信皇后会在这个时候谋杀贵妃,其中究竟是有什么问题?不过,此事低调进行,有赵扩兜着,犯不到皇帝的话,危险程度会低许多。而且,出了宫还有韩四跟着,有什么事也错不过他的眼。
而他……在去金国前,想再多查到一些与铁锈刀牌图腾相关的线索。眼下,萧致瑾帮忙查到了一个人……
慕清颜依着地址来到瓦子街,寻到一家豆腐摊。
正打着芭蕉扇与人闲聊的摊主见慕清颜立在摊子前,直盯着他,“姑娘,你要买豆腐就买豆腐,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豆腐不成?”
这话引得闲聊的人一起哈哈大笑。
慕清颜面无表情,“我找庞二。”
“我就是。”庞二蹭得站起身。他可是瞧见在这姑娘身后不远处有俩人晃荡,看似衣着打扮与常人无二,可在他说笑的时候,那眼神投过来,像是两对鱼叉,险些戳瞎他的眼。
“我有话问你,找个地方说。”慕清颜道。
庞二瞥了眼那俩人,指指身后的屋门,“姑娘,里面请。”
慕清颜随庞二进了这处临街的房屋。这屋子就是庞二做豆腐的地方,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东西。
庞二把墙角的一把椅子拖出来,“姑娘坐。”
“不必了。”慕清颜立在屋中,“我只问你一些温平的事。温平死了,知道么?”
“温平,哪个温平?”
“你说哪个?”
庞二朝屋外瞅了眼,见那俩人果然又朝他豆腐摊这边走近了几步,“就是……就是侍奉皇后的那个?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这整个临安城怕是都知道温平死了,跟一个宫婢偷情被发现,谋害贵妃,灭满门的死罪!不过那俩人好像都没什么家人,灭满门就不用说了。这温平也是,都净了身,怎么还有那花花肠子?不过姑娘,温平杀人可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我不过就是与他多吃了几杯酒,什么情分都没有,瞧,他死了,我不还是该吃吃,该乐乐?”
说着,庞二捏了块碎豆腐塞进嘴里砸砸几口咽了。
“据我所知,温平出宫私下与你走的最近,尤其是能一吃喝酒吃肉的,难免会说到心里话。”
慕清颜见旁边桌子上正放着个酒壶,过去拎起来见里面还有半壶酒,便将旁边扣着的杯子翻转,倒了一杯。
“我也是找你来喝酒的,先干为敬。”
慕清颜仰头,一杯酒果断下肚。入口的火辣侵吞了喉中的苦涩,在腹中尽情的焚烧。
“诶,姑娘?”庞二吃了一惊。
慕清颜将酒杯重新倒扣在桌上,“你不要担心被温平牵连,只要如这喝酒痛快把与温平有关的事都如实说清楚。”
“姑娘真不是带人来抓我的?我还以为温平没家人,也得找人完成这灭满门的仪式。”庞二吁了口气,眼睛还是直朝外瞄。
“你不用理会他们。”慕清颜道,“只管说最近温平找你喝酒时说过什么特殊的话?”
“唉,说到这平子,”庞二拿起另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两口,“我与他都是幼时一起逃难来到临安的,我们一伙孩子当中,只有我们活到现在。他先在李家当差,后来被送进宫侍奉皇后,还做了什么殿头?看起来挺风光,可毕竟净身做了阉人。我觉得还是我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先跟人学做豆腐,再自己支个摊,赚多少是多少,不求大富大贵,能糊口就成。”
“当初我还让平子跟我一起做豆腐,他还看不上,非得想进宫搏富贵,结果呢?被一个宫婢给断送了性命!他要是断不了那花花肠子,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能犯哪门子事?”
庞二又喝了几口酒,“姑娘若问我最后几次见到他,他说过什么特殊的话。就是后悔了呗,后悔自己一刀给……做了阉人,想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都不行。当时我就问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他就摇头不肯说。”
“六月多的时候,反正天还挺热,他出宫办事,抽了个空来找我,我跟他就坐在屋外,一起守着豆腐摊,喝着酒。有个算命的路过,瞅了他两眼,就说他有桃花厄运,还说他心上的姑娘会给他招来很大的麻烦。这种夸大其词诈唬人的骗子多的是,还不是想骗几个破解的钱?我就不信,可平子他却听呆了,追着那算命的问怎么破?结果那算命的没怎么搭理他,只摇头说,孽情已深,他是救不了,姻缘之事还得求月老。就这么一句,不想平子还真上了心,当下就非拉着我陪他去跟上的月老祠。”
“你们之后便去了月老祠?”慕清颜心下一提。
“我拗不过他,再说他当我是亲兄弟,这么一点儿事还能不依?既然他不急着回宫,我就陪他去了。”庞二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重新斟满。
慕清颜问:“你们只去月老祠拜了拜?没再见到什么人?”
“是啊,添了点香油钱,磕了几个头就下山了。”庞二道,“不过在去艮山的路上,碰到几个孩子闹着玩儿,起初不知道是拿什么东西晃来晃去,有束光还朝我们照过来,晃到了眼。我一晃神,就没留意脚下,踩了团牛粪,要不是拽住平子,整个人就滑倒了。恨不得我朝那几个兔崽子屁股上抽!可平子却好像来了兴致,对那群孩子手里的东西很好奇,不仅不替我骂他们几句,还用三文钱换那孩子把东西给他瞅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