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道：“民女也有困惑，但时下各方所限，民女怕有心无力。”
“哀家是关心倩娘的死，但也不想为李凤娘开脱，此事顺其自然吧。”
见太上皇后看着自己，慕清颜福了个身，“是。待明日民女向太皇太后告别，便离宫去。”
“秀容，把东西拿来。”
秀容一直静静地候在旁侧，听到太上皇后吩咐，转身从旁边的柜格中取出一只木箱，端到慕清颜面前。
慕清颜接过木箱，疑惑地打开，见里面放着文房四宝与一套皮影，“这是……”
“这是哀家让翠心偷偷调换回来的东西，倩娘棺中陪葬的只是一只空箱子。”太上皇后道，“你之后找个机会，把这两样东西物归原主吧。哀家知道，倩娘不喜夺人所好，让她见到这东西，心中不会舒服。至于怎么与原主说，随意。”
“是。”慕清颜扣上箱盖，“民女定代……黄贵妃将这两样东西送还。”
太上皇后点点头，“去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民女告退。”
……
慕清颜抱着木箱离开慈明殿，走了一截路后在一处廊下停步，左右张望。
“慕姑娘有何事？”容威、段诃一齐现身。
“你们还在？”慕清颜本不确定。
段诃道：“嘉王殿下交代卑职继续跟随姑娘，直到金人离开。”
“谢殿下，谢二位大哥。”慕清颜将木箱递向段诃，“我带着这只木箱在宫中走动不方便，烦劳护卫大哥帮忙将木箱先送至嘉王府。”
听说要把这从慈明殿带出的东西送到嘉王府，段诃便接过应下，“好。”
托付木箱之后，慕清颜回到仁安殿。到雨心的住处又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原本住着三个女子的屋子，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外来人。
慕清颜在雨心的床边坐下。想雨心说要让她把实情转告温平，让其死个明白。但二人匆匆上路，没有人来得及帮雨心给温平传什么话，温平怕是连雨心最后一面都未必能够见着。不过，命丧内牢的二人终究也算是死在一起，陪着心爱之人一同上路，不知内情的温平也是得以藉慰吧。
慕清颜拿起雨心床头边的梳妆台上摆放的首饰盒打开看，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悄然溢出。里面只是简单的几样饰物，但做工精致用料讲究，想必是平日得的赏赐。首饰盒中还放着一个红布叠成的三角状，上面不知画的是什么字的类似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也是常见之物。
可惜，平安符保不了自作死的人。
慕清颜放好首饰盒，起身打算离开。刚吹灭灯走出门，只听“喵”的一声，一个黑影从脚前窜过，吓了她一跳。
想来是那只来去自如的猫，慕清颜没做理会。回到碧落轩，刚好碰到来找她取琉璃镜的人，说是奉张都知之命来取雨心谋害贵妃的证物。慕清颜便将放琉璃镜的盒子交给他。
那内侍打开瞧了瞧，见里面还有几片霉茶，想是也知道霉茶下毒的事，便将那几片霉茶收好，却拣出那片烧毁的缎布，“这布条有何用？”
“没用。”慕清颜从内侍手中拿走缎布，“是我之前乱想，放在盒中。”
内侍便带着盒子离开。
慕清颜低头看着手中的缎布。
她心想，六月十九那时，受霉茶之毒侵害的黄贵妃头晕症状大概只是初发，若那时在上方寺受惊，之后病情日渐增加，心思本重的黄贵妃或许便以为是自己精神欠佳，恍惚所至。如此，是否便又可认为她其实并非嫌太医无能，也非怕皇帝忧心，而是她根本无心求医，知自己犯的是心病，所以后来想继续抄写经文渡劫？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能够保证黄贵妃讳病忌医，不被人察觉身体中毒的原因便有了更加阴谋的解释，也比雨心的几句耳边风更有作用的多。若雨心谋害贵妃的手段是受人点拨，有人暗中帮她创造更有利的作案条件便也不足为奇。
而能够刺激到黄贵妃内心深处的，必然是令她最在意的东西。
是这样吗？
慕清颜将缎布紧紧攥在掌心。这块缎布被烧毁的究竟是什么？
……
似乎并未眯多久，慕清颜睁开眼，见天色只是蒙蒙开亮，细闻之下，有一些喧吵的声音隐隐传来。
慕清颜循声来到后院，见有内侍官来打发剩下的宫人。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别处，便意味着终于从贵妃命案中脱身，可以离开仁安殿这座牢狱，一个个都吁了口气。
可内侍官前脚刚走，一群宫人便炸开了锅，见慕清颜在，有几个朝她围过来，“慕姑娘，张押班说的是真的吗？雨心竟然杀了黄贵妃？挽心呢？她是无意的，会被怎么处置？”
“没人冤枉雨心。挽心会怎样也是她的命，你们管好自己便是。”慕清颜不愿与他们多言。
挨过了一夜乌云密布的阴沉，贵妃命案查获的消息终于如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的袭透了整个后宫。
内牢的狱卒押出两辆囚车，一辆里面塞着雨心与温平的尸首，一辆押着挽心。
选择天亮的时候将他们送出宫，无疑是示众之意。让宫人们亲眼瞧瞧两个人的下场，也提醒他们做事时更加小心谨慎，免得步挽心的后尘，失手之过酿成大祸。
当然，“失手”只是皇帝为对众弱化掉挽心与皇后有关的说词。而正因为这“失手”一说，不论皇帝怎样看待挽心奉命撞翻鸡汤这件事，明面上都不能对她以故意之罪论处。
“慕姑娘！”
挽心从围观的一众宫人中看到了那抹素雅，木头一般僵滞的神色融化开，急切的呼唤。
慕清颜本打算去慈宁殿向太皇太后告别，听得挽心的呼叫，穿过宫人，朝囚车走去。
负责押送的牢头见是慕清颜，给了三分薄面，让囚车停下，“慕姑娘，长话短说啊。”
慕清颜点点头，来到挽心跟前，“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