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干？”雨心笑着质问，“嘉王殿下，你认为皇后害的人少吗？就因为她是太子妃，是皇后，有些事就她说了算，做下人的命便握在她的手中，家规府规宫规，一条条的规矩，她说违反便是违反，她说该死就该死吗？”
“母后行事是比较严苛……”
“不是严苛，是蛮横无理！不分是非清白，草菅人命！”豆大的泪珠从雨心的眼角放肆地滚落下来。
“因为她是皇后，是主子，无论怎样处置下人都没有人管，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在她眼中就是一件器物，想摔的粉碎便摔的粉碎，也没有人会替她们喊声冤，王法大堂治不了她，圣上也一次次迁就她，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只能白死吗？”
慕清颜看着泪流满面的雨心，当她放弃了抵抗与掩饰，剩下的是如此强烈的悲愤。
原来，她的目标还是皇后，一直指向仁明殿的心没有错。
“母后与你有何怨仇？”赵扩问。
“她杀了我的姐姐，我的亲生姐姐！”雨心从地上爬起，冲赵扩发狂般的怒吼，“她杀了我的姐姐，我的爹娘都一病不起，她害了我们全家，你们说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你的姐姐？”赵扩在记忆中搜寻。
“你们查到我是鄂州的周玉娘，却不知我究竟是谁。我就知道，我的姐姐命如草菅，即使死了，你们也不会在意，李凤娘一定认为我姐姐是死有余辜，更想不到会有人来替她报仇！可是，她的妹妹，我！周玉娘来了，来向李凤娘讨命！”
“鄂州的周玉娘？”站在后面一直听着的张成和仔细念叨这个名字。
“张都知有所听闻？”赵扩回头问。
“似乎有个姓周的婢女被皇后责罚，至于是不是鄂州人士，小人不曾在意。”张都知道，“若说起此人，嘉王殿下或许也该有印象。”
“哪个？”
在赵扩的印象中，被他母后责罚过的婢女不少。
张成和上前，打量几眼雨心，“若细致看，确实眉眼有几分像。真是从未在意，又是在仁安殿做事，便不曾想过此女会与皇后有瓜葛。”
“张都知还记得姐姐？”雨心泪眼闪动了一下。
张成和问，“你姐姐是春琳？”
雨心点头，“是的，那年是姐姐到东宫当差后的第三年，探亲日时出宫见到我们，说太子给她新取了名字叫春琳，春意盎然，琳琅满目。不想，那短短一个时辰，是我们活着相见的最后一面，再见时……已是一堆无家可归的枯骨，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可怜姐姐，将姐姐埋葬，偷偷写信告诉我们姐姐的下落。姐姐，我的姐姐，被李凤娘活生生的残害而死，死无全尸啊！”
“春琳是你姐姐？！”赵扩也想起来，不觉身上一冷。
“呵……嘉王殿下也记起了？”雨心凄然冷笑，“你说，我该不该恨？就因为圣上，当时的太子夸了姐姐一句手巧，太子妃李凤娘就命人活生生地砍断姐姐的双手，盛盘呈送太子面前。姐姐手巧，也是为东宫做事，错了吗？难道要她双手蠢笨不成？李凤娘那个妒妇，她堂堂太子妃竟嫉妒一个婢女，就因为太子的一句话，就责骂姐姐不知廉耻勾引太子行为放浪！”
“嘉王殿下，你难道就没有夸过哪个女子？”雨心指向慕清颜，“你身边就站着聪慧能干的慕姑娘，你没有夸过她？她得你的赞赏，就是在引诱殿下，行为不耻吗？岂有这般道理！”
雨心说的事，赵扩记得。只是当时他不在东宫，回宫后得知父皇生病，探望时，听到父皇私下责怪母后心狠手辣，小肚鸡肠。再打探方知母后因嫉妒春琳得父皇刮目相看，砍断她的双手杀鸡儆猴。父皇是气病，也是被突然呈到面前的一双血淋淋的双手吓病。
母后，可以容父皇为拉拢各方势力与其结亲，将其家中的女子纳入后宫，却容不得父皇对哪个女子真心夸赞。被太上皇送来的黄贵妃是个例外，但最终也是落个红颜薄命。
“姐姐断了双手，又因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李凤娘更不肯为她求医，姐姐攒着一口气，怀着满腔怨愤撞墙而死。五年，姐姐死了五年，若非我今日提及，谁还记得？可恨我无能，报仇无望，死了，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姐姐爹娘……”雨心双手捧着脸，悲愤的泪水很快便从指间渗出，如雨般滴滴答答地砸在衣衫上。
“你与母后有仇，为何谋害黄贵妃？”赵扩问。
若说雨心是想设计母后担负谋害贵妃之责也不对，毕竟在贵妃落水当时，若慕清颜不在场，此案的真相很可能便掩埋了。而且，温平口供也说，他们的计划本是要以贵妃失足落水收场。也就是说此案起初只为谋害贵妃，并无牵连其他的打算。从挽心开始下手，应该只是雨心留下的备招，与她选中利用仁明殿的殿头温平相同，是为防万一行迹败露后对策。
“因为黄贵妃发现她与温平来往，要将她遣出宫。这一部分，温平说的没错。不过黄贵妃遣人想必是别有内情。”慕清颜替雨心回答，“黄贵妃应当是从雨心身上识出当年春琳的影子，认出她的身份，明白她报仇的意图，所以才要把她送出宫，断掉她惹火烧身的念头。而雨心定是为此不满，对阻碍她的黄贵妃萌生恨意，也是为了灭口。”
“不错！”雨心当即肯定了慕清颜的话，“当年听说要调到东宫，我还以为会到李凤娘身边，结果是被派给了黄良娣。我明着暗着想要说服她对付李凤娘夺得太子妃之位，她都不为所动，做了贵妃之后，也无意于皇后之位。后来被她发现我与温平来往，令她起了疑，从我的心思与几分样貌上想到我与春琳的关系。知道我想为姐姐报仇后，不仅不帮我主持公道，还要将我送出宫。原本我报仇之路茫茫，还要加上黄贵妃的横行阻拦，我不甘心，只能合计着先除掉她这个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