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点头，“是的，都是小人的设计。”
“那么，荆巴茶的料方其实是你弄来的？是你想到先用霉茶毒害贵妃，致使贵妃体内受损？”
“是。”
“你从哪儿弄的荆巴茶方，又怎肯定贵妃能接受那怪味？”
“那茶料方子是小人入宫前便偶然听说的，小人……小人不确定贵妃能喝得下，只是先试试。”温平抬起头，“慕姑娘，真的都是小人出的主意，不是雨心。”
“还有什么是你做的？”
“小人还……还从司膳房偷油，不敢一下取多，每次只拿一小块猪油，攒了好些天，贵妃也喝了好些天的茶……差不多……差不多可以动……收手了……小人偷偷溜进仁安殿，趁贵妃等人去了慈宁殿，无人留意时在洒落鸡汤处涂抹猪油，然后便拿着让雨心偷取的琉璃镜躲到假山上等待……小人知道，初六那日贵妃娘娘会去慈明殿陪太上皇后吃夕食，即使临时被太上皇后召去，也会在太阳落山前返回。小人以为，得手后混在众人当中离开仁安殿就可以了，结果真相被姑娘揭发，小人害怕极了。之后……之后便……便……”
温平看着皇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空过你如何欺骗本宫。”李凤娘警告。
温平咽了口唾液，接着道：“后来小人便躲在那乱石洞中，时刻留意仁安殿的动静，也是为了与雨心做个伴。怕再被发现，小人不敢与雨心频繁会面，只是刚到仁安殿的当晚见过她，后来在她被抓前有过一次偷偷长谈，定下毒害翠心的计划。平日只有小人独自躲在那里，还有……还有那只在宫中流窜的猫……”
“你将犯案经过全都一五一十仔细招来！”张成和让跟前的人准备笔录。
温平便从制作霉茶说起，到误导挽心动手，再到雨心借挽心诬告入牢，妄图以弱取胜，摆脱嫌疑，最后到毒害翠心之后逃回仁明殿等全部招认，其供诉内容与慕清颜掌握到的以及推测几乎一致。
“原来倩娘的死是与仁明殿的两个人有关。”
一直听完整件事，太上皇后方叹声气，开了口，“既然皇后不愿说为何护着这个凶手，哀家便也不问了。”
遂太上皇后带人离去。不急不燥，平静寡语，依旧像平日那般不起眼的存在。
但仁明殿中所有人都知道，太上皇后在殿中这一站，所有的事都瞒不住太上皇。
“好啊！想怎样便怎样就是，本宫瞧瞧都有多大能耐拿下本宫！”李凤娘拂袖，折身走向正殿，踏上高阶。
“张都知，民女要再去趟内牢。”慕清颜低声提请。
“小王与你同去。”赵扩道。
张成和下命，“将案犯温平押入内牢！”
于是，一行人又赶往内牢。途中，张成和又命人将挽心拿下。
……
慕清颜再次站在雨心面前。
雨心颓然的窝在墙根下，听着牢中响动，没有反应。
温平从进入内牢便开始呼喊雨心的名字，张成和将他与挽心分别关押在另外两间牢房。
待温平在牢头的训斥下安静下来，环抱双膝席地而坐的雨心缓缓开了口，“不论你们信不信，杀人是温平提出的，我当时也是晕了头，他全部推倒我的身上……”
“他没有。”慕清颜打断雨心，冷冷地看着这个无情的女子，死到临头还在想着为自己说话，“他以为你是受不住严刑方不得已招供，他说他是主谋，所有都是他的安排计划，还说要与你一同赴死。”
雨心抬眼，“他都承担了？”
“是的。”
雨心苦笑摇头，“他真傻。”
“是，他很傻，被你利用而不自知。死到临头还护着你。”
“我利用他什么？”
慕清颜蹲下身，直视雨心的眼睛，“你与他相好，一定是利用他！你们之间的那杆秤不平，他心中有你，而你心中并非真有他。”
雨心那遮在乱发下的眼睛闪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没他？”
“有没有表现是不同的，我也有……过真情相付之人，这些体会是有的。就比如你此时见我的第一句话，你能指责温平，但温平从未指责过你。”
站在慕清颜身后的赵扩，看到她随着话中的那一顿，身子轻颤了一下。他一直都怀疑慕清颜给出的离开韩致远的理由，趁机试探过父皇的口风，隐隐觉察她与韩致远之间的障碍有韩侂胄的手脚，而接招之人就是在慕清颜这边，至于韩侂胄如何逼迫其妥协的如此彻底，令他好奇。
而雨心则陷入沉默。
慕清颜接着道：“既然并无那般深情厚意，你又何必因黄贵妃要将你遣出宫而找他哭诉，表现依依不舍之情？因为你有其他不肯出宫的理由，所以才想找他帮忙，要他助你除去黄贵妃这块绊脚石！”
“也因此，不论温平怎样护着你，整件事的主谋就是你。他不过是听你安排做些偷猪油，抹猪油，拿琉璃镜偷偷晃一晃之类的事，打个下手。是你这个主谋为自己做筹划，想到委屈求全的点子，躲到牢中避开我的视线。这件事可惜温平替不了你，因为他一开始就说后悔自己没有阻止你入牢，后悔自己如你所言，没有理会牢中的你，任你在牢中吃苦受罪。等后面想要替你担罪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说不圆满。一个如此听信你，又不如你能按压得住的人，怎能是指挥你做事的主谋？他若想那般说，我便听听罢了。”
“呵……温平……”雨心低低的唤了声这个名字。平日多少声虚情假意的呼唤，都抵不住此时带出的五味具杂的真实。
慕清颜站起身，“雨心，你应当看得清现实，不论你是主谋还是同谋，无非死法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死，难道你打算带着满腹不甘合上眼睛？”
“不甘？”雨心抖着双唇，“是不甘，不甘啊！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想做的事情还未做成……我真的不甘心……”
雨心仰起头，“慕清颜，你告诉我，害死黄贵妃的有挽心，有温平，她李凤娘真的就能一点事都没有？”
“与母后何干！”赵扩忍无可忍，大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