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本都知去听你审问雨心？”
张成和听到慕清颜前来的目的，有些诧异。
“是的，”慕清颜点头，“民女问话时，请张都知做个见证。”
“为何突然打算审问她？不是要把她关着不理会么？”
“到了应当理会之时，便去会会。张都知也可让人停止排查，雨心会告诉我们要找的人是谁。”
“你确定？”
“确定，除非民女斗不过她。”
“斗？难不成她便是仁安殿的内应？那内应诡计多端，还能让自己被关入内牢？何况翠心可是在她被抓之后遇害。”张成和并非完全相信雨心，只觉得她若是内应，似乎能力不济。
慕清颜笑了笑，“内牢却也是个置身事外的好去处。”
“以弱求全？你的那番诈供不是临时起意么？她还能提前料到，做好准备？”
若真如此，该是怎样的心思？
慕清颜道，“她的心思极其缜密，若无后来在仁安殿的发现，民女也做不出决定与她较量。”
从发现荆巴茶料，慕清颜的心思也便都落在翠心身上。想着翠心恰巧是在她询问琉璃镜之后才把果干坛子交给那个小宫女，其中是否有某种因果关系？
如果有，那便是翠心从她寻找琉璃镜上觉察到了什么，从琉璃镜能够想到对果干坛子的保护……慕清颜相信，翠心送果干的举动是为了保护坛子里的东西。那些用来泡水喝的红果干三两天也用不完，只要没人无事翻动那些果干，两纸包能够在里面存放一些日子，等过了这阵风波再取也不迟。
茶料……雨心……还有那从乱石洞中捡到的霉茶……
被她故意一手推入内牢的雨心终究还是值得怀疑。
与费尽心机掩饰自己的无意之错的挽心，处心积虑借机算计挽心的翠心相比，雨心身上令人起疑的地方实在太少，她所让人看到的那种坑人的心思都很直接，反倒留给人一种大大咧咧，见风便是雨的真性情。
慕清颜曾也有一时以为，除去起初雨心诬陷她，又使小心思被挽心利用反咬一口之外，在其他看，雨心或许真是无辜，最贴近黄贵妃的三个宫婢中，只有她看似是无意中从司膳房调到东宫，没有受到什么背景影响。
然而此时，她有了从雨心身上去追查的方向。原本没有头绪的烦躁全都收入一只果干坛子里，挡在面前的雾团撕开了一条裂口，依稀可以看到前方的一条小道。虽还不敢为之雀跃，但继续行走的底气增了许多。
……
后宫内牢位于冷宫附近，是专门关押犯了事的宫人与妃嫔之处。此时，阴暗的内牢中只关押着一个雨心。
这里的牢房与衙门的牢房不同，没有一根根粗木牢栏，狭小的牢房三面石墙，正面锁着一扇铁门，铁门上留着个小小的窗子，如此密闭的空间会令被关在里面的人更觉得压抑，仿佛一脚踏入了墓穴。
慕清颜先在门窗处朝里观望。牢墙上燃着的火把照亮里面的情形，只见蓬头垢面的雨心在墙角缩成一团，时不时的有耗子从她身前窜过，在她头顶上的屋角垂着一张很大的蜘蛛网，黑色的大蜘蛛在上面悠闲的爬来爬去，偶尔还会落在她的头上，又吊着丝爬上网。
“她关进来后一直这般安静？”慕清颜退后几步，询问牢头。
“哪儿能呢！”牢头道，“关进来前两日，一直都不消停，不时的喊冤。喊着喊着累了，歇一会儿，然后接着喊，又是哭又是嚷，求着我们为她请张都知或者慕姑娘。这第三日是太累了，一连两宿都没合眼，谁能耗得住？她是实在喊不动了，才安静下来。等她再养好力气，怕是又要开始折腾。张都知交代只管她吃喝拉撒，其他不要理会她，否则按照平日，早就打也打老实了！”
“可有人向你们探问她的情况？包括换班之后。”
“自打她关入内牢，只有张都知派人问过，再无其他任何人来关心她的生死。”牢头看眼张成和，压低声音，“不过，要是与谋害贵妃有关，也没人敢和她掺合吧？现在她嘴硬是还没见招，慕姑娘随张都知来内牢，是不是打算与她切磋切磋，放几招试试？”
“来人呐——来人呐——”
牢房里传出有气无力的嘶喊。
牢头摇摇脑袋，“听听，又开始了。这些犯人哪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狠招不老实！”
“来人呐——牢头大哥，求求你，帮我请慕姑娘来，求求你——”
“慕姑娘，她嚷着见你呢。”牢头试探的瞧着慕清颜。
慕清颜让牢头打开牢门。
“慕姑娘！慕姑娘，你终于来了！你是不是查知我是冤枉的，来放我出去？我知道，慕姑娘不是眦睚必报的小人，不会冤枉我的。”
雨心见到步入牢中的慕清颜，分外激动，手脚并用向前扑了几步，沙哑的嗓子努力的发出颤声。
“退后，退后！”牢头将扯着慕清颜的雨心扳开，向后拽了拽。
“慕姑娘！”雨心抬头殷切的望着慕清颜，期待她的开口。
“那难喝的茶料是你为黄贵妃亲手准备的？”慕清颜垂目注视着雨心。
雨心对她一开口的问题似乎颇为意外，但很快回答，“是，那是荆巴一带的人常喝的茶汤，对身体有好处。太医也验过的。慕姑娘为何提及这个？剩下的茶料我都丢到池子里了。”
慕清颜又问，“从配料，到熬汤，再到送至贵妃，向来都是你一人之手？”
“是的，他们都不喜欢茶汤的味道，可是贵妃能喝的下。记得贵妃说，那茶汤让她想起了家乡，是熟悉的味道。慕姑娘，你为何问这个？”雨心仰头望着慕清颜。
慕清颜只是看着她，迟迟没有回答。
“慕姑娘！你把话说清楚啊！”雨心急了，“我已经含冤在牢中关了数日，真的受不住了！你把话直说清楚好不好？”
慕清颜缓缓开口，“你可知那些茶料丢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