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道：“既然太上皇后需要借民女之手揪出皇后，那么定然不会真让胡二要了民女的性命。您又是如何算计，保证民女能够从胡二的杀手之下死里逃生，又不显得刻意？”
在那个时候，慕清颜是真的感觉到胡二的杀意，一心为两个弟弟报仇的胡二不会是在演戏。
“你当真想不到？”太上皇后眉梢轻挑，显然不认为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能对此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思路。
慕清颜眸底轻闪，“菜市桥，邱大，难道太上皇后对此也有把握？”
她只能想到这点，却觉匪夷所思。
一个深居后宫的老妇，如何能够将远在钱塘县地界的这一切都算计的明明白白？
“不错。”太上皇后笑道，“奇怪么？”
“民女只是极为感叹。”
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各个条件全部充分利用安排出一则计划，需要的是精明的头脑，全面的掌握，迅速的反应。
面前这位看起来在宫中实在不够显眼的妇人却是这临安皇城后宫之中最不简单的一个。
“感叹哀家多事，连邱大也不放过？”
“您知道邱大？”慕清颜最大的意外便是在此。
韩致远与邱大等人的关系，皇帝都未必知晓，太上皇后又怎能获悉？
“你不知邱大与韩致远的数字之约么？”
太上皇后这话更是令慕清颜惊讶，“民女不喜打问与自己无关的旁人之事。”
邱大与她着实没有什么关系，回到襄阳之后几乎都忘却了此人，什么数字疑问早被抛之脑后。初七那日正巧到了邱大落脚的地盘，方又勾起旧事的记忆，临危求救。虽然也再次听他们计算数字，但慕清颜好奇之余却无心询问，在她看来，即使是韩致远握着邱大，可那也是邱大的私事，与己无关，何必多口多舌？她自己的事情都还是一团乱呢！
“与你无关，但与哀家多少有点关系。”太上皇后见慕清颜讶然之色，真是不知，“如若韩致远知道是慈明殿这边不安分，便不会有你这番疑问。你不妨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哀家便不多言了。总之，你大概以为选择菜市桥只是因为挨着东青门，行事比较近便而已，其实不止于此。”
“哀家知道邱大等人在菜市桥一带落脚，也知道韩致远与邱大有来往。去年听闻你在菜市桥被闹事的人截获绑上船，哀家便想到，你出现在菜市桥定是受韩致远的安排去见邱大，你们也是认识的。”
“初七那日，且不论你是否提前识破被骗，到了菜市桥那地方你肯定能够觉察到不对，否则也就不是传闻中那个能够帮助韩致远破获大案的慕姑娘了。事发在菜市桥，凭你的聪慧，一定会找邱大求救，而邱大看在韩致远的关系也一定会出手救你。面对胡二，你也一定会尽力拖延，留着一口气等到邱大。”
“如果民女等不到呢？”
虽说当初也是慕清颜故意自投罗网，但想来整件事还是有所紧张，
太上皇后微微一笑，“能被太上皇另眼相看的女子，哀家也相信你，这点事难不倒你。”
“太上皇后真是看得起民女。”慕清颜自嘲。
若这看得起要一次次赌上自己的命，不要也罢。
“哀家是很看得起你，但还是低估了你。哀家以为能够将你一起算计，结果错了。哀家此时在你面前，大概只是一个上蹿下跳的丑角儿，一个笑话。”
慕清颜注视着太上皇后，一时没有言语。
她知道，太上皇后不需要她的安慰，而她也不愿安慰。毕竟，太上皇后不该做这些事，尝到任何苦果，都得生硬地咽下。
“用了四天时间，不过查到哀家这里，对你真是浪费。你恼哀家也好，恨哀家也罢，该不该做的事，哀家都已经做了。”太上皇后身子后倾，抵靠在榻背上，“哀家很是意外，挽心怎会真的卷入倩娘的命案？听你一番话，也并未认为她背后的李凤娘是真凶。哀家的人传话说，挽心在船上问冒充皇后给她下旨一事，看来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你可知挽心究竟是误受何人指使？此人也与谋害翠心有关？”
“是的，翠心此时遇害，民女首先想到的嫌疑之人不是挽心，便是利用翠心坑陷挽心之人。以为翠心还存在太上皇后的布局之中。”慕清颜道，“此时与太上皇后一番长谈，定下心再想，看来是真凶出手帮忙，在帮着太上皇后将这摊水搅的更浑。”
“真凶……会有这样的心计？”
太上皇后的口吻似乎有几分质疑。
慕清颜又是不解，“难道太上皇后以为真凶心思简单？可是对黄贵妃的死有独到看法？”
“你这个丫头，哀家口气稍变，你就品出味儿来。”太上皇后坐直身，眼底迸出一丝厉色，“哀家如何做事是哀家的事，但决不许有人占哀家的便宜！既然哀家的一盘算计输了个干净，那便好好的查查这个真凶究竟是何人，不能让翠心也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太上皇后打算告诉民女什么？”慕清颜确定能够觉察到，太上皇后似乎真的藏着什么话。
“哀家早该相信倩娘会死于非命，或许便能救她一命。”太上皇后看着慕清颜，目光中仿佛塞了满满的东西。
慕清颜心底打了个颤，“您，早该相信？您是曾怀疑有人会对黄贵妃下毒手？”
无关争斗，无关权势，只是黄贵妃的私怨？
“对。”太上皇后继续看着慕清颜，“哀家很清楚这个时候李凤娘还不会对倩娘怎样，但你又说倩娘是被谋杀，哀家便想，或许真是要倩娘命的人来了。若如此，倩娘的死也太不值，所以哀家便想将此事推到李凤娘头上，帮倩娘死得其所。”
慕清颜听的糊涂，“何人想要贵妃的命？太上皇后一点儿都不在意？”
“在意自然是有的，但哀家更不想放弃对付李凤娘，这……就当是倩娘最后的一笔付出吧。”太上皇后站起身，向侧边踱了几步，“哀家不知何人想要倩娘的命。只是从倩娘在世时的一些言语中有所疑惑。”
“黄贵妃说过什么？”慕清颜的目光跟随太上皇后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