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挽心不知胡二在临安的情况,是因为胡二早已被翠心截走,根本没有机会传到挽心耳中。不是胡二没本事继续纠缠她,而是胡二已经放弃找她,才令她得了几年安宁。”
慕清颜听完太上皇后的一番话,从那平静之中挂着一丝浅笑的神色之下,看到了一颗被包裹严实的心,“太上皇后之心怕是宫中最沉的一个。到最后,竟不惜用翠心的死去完成自己的计划。您还以为能将翠心的命赖到挽心头上?又为皇后加一条人命债?”
“休得血口喷人!”一直候在太上皇后身侧,咬着唇,手指不停互绞着的侍婢忍不住怒斥。
太上皇后朝她按了按手,面容上刚刚散开的那点浅笑渐凝,盯着慕清颜,眸中迸出灼灼星火,“除了作恶不改的胡二,哀家没有再想让任何人死,包括那对被翠心选中的孕妇夫妇!翠心被毒杀,哀家也很震惊愤怒。”
“就是,翠心与我都是承蒙太上皇后之恩长大的孩子,太上皇后怎舍得要她的命?她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又不便去看她。”那侍婢的眼泪断了线的滴落。
“翠心与太上皇后早就相识?”慕清颜问。
太上皇后回忆,“十来年前,一日与哀家出宫去雷峰塔进香,路上救了两个被拐受难的女孩,一个是哀家身边的秀容,一个便是后改名翠心的李翠。当时她俩不过三四岁,哀家本想寻找她们的家人送回,可这两个孩子年幼,被拐日子也长,只含糊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说不清自己的家在哪里。哀家无奈,便将她们送到娘家的一位堂姐家中寄养,原想着等她们长大,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过安稳的日子。可不想两个孩子到了年纪,都偷偷报了名要进宫来服侍哀家。哀家那堂姐还为她们准备了新的户籍文牒。”
“容儿不是故意瞒着太上皇后,您也不要怪夫人,是我们执意想给您个惊喜。”秀容拭着脸上的泪。
“可要不知会哀家,哀家怎知你们会被分到哪处做差?”太上皇后接着道,“还好哀家的堂姐及时告诉哀家,哀家便向管事内官要人。结果只要了秀容,那分到尚工局的翠儿却不肯来慈明殿,说是想留在尚工局学织染,然后便在尚工局做了一年活计。之后,时为太子的皇帝要为他的良娣倩娘选人,倩娘问过哀家,便与管事的孟亮通了气,将翠儿调到东宫,要她与倩娘做个伴,顺便留意东宫的情况。”
慕清颜这才明白,“难怪都说黄贵妃与翠心最贴心,她看在太上皇后的面子上,也会更加信任翠心。只是这翠心却一直当自己是慈明殿的耳目,听从太上皇后的安排,对黄贵妃并未投注真情实感。黄贵妃也一定没有想到,太上皇后会利用她的死去对付皇后,而不是首先想着替她追查真凶。”
“哀家若真让翠心做耳目,就会设法将她安排到李凤娘身边去,留在倩娘身边,倩娘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而且哀家也退居后宫,如今坐在龙位上的是皇帝,既然她选择入宫,跟随在皇帝宠妃身边才会更有前程。”
太上皇后说到这些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她之前便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之后被太皇太后赐给了太上皇为咸安郡夫人,经历了太上皇两任皇后离世,最终坐上后位,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宫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是翠心只想感恩太上皇后,效命于您,她听从您的安排只为奉命行事。她也同样没有想到,会因此丢了性命!”慕清颜反问太上皇后,“既然您疼爱她,为什么不让她安安稳稳做个侍奉您的宫婢,非得行多余之事?”
秀容道:“救命之恩,你懂吗?我们愿意为太上皇后做任何事!我们这条命原本就是太上皇后的,没有太上皇后出手相救,我们当年早已不知沦落到何处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怕是早就夭折。”
“好吧,知恩图报,下令奉命是你们的选择。”慕清颜不想继续评论此事,“太上皇后说胡二作恶不改,胡二的作恶难道不是您有意怂恿维持么?您需要这么一个能够算到皇后头上的恶人,又早已为他准备了死期。民女请问太上皇后,您可否告知胡二的死?还是想等着陆寺丞那边查明胡二命案?”
“事到如今,哀家针对李凤娘的计划被识破,想你也不会继续配合哀家,所有的事也就算不得什么秘密。与其被你们这些年轻人查出来瞧了笑话,倒不如哀家直说。”
太上皇后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到了这一步,胡二必须死,否则落到你们的手中肯定会泄露假胡五娘的秘密。只是哀家想的简单了,没有胡二,你也能够分辨出两个胡五娘的存在,寻到哀家的面前!”
“胡二的死也很简单。按他与翠心的提前约定,不论他报仇成功还是失败,都会骑上早就备好的马抵达新开门外的约定之地,那里有人在等着他,也就是你想到的那个在下瓦拦截挽心的人。胡二会以为他是翠心安排的接应之人。那人与胡二套几句近乎,给他喝几口酒都是轻而易举之事,然后与遮掩了样貌的胡二同骑一匹马奔往外沙河道,待到无人之处,趁其不备,将胡二推入河中,自绊马匹,做成酒后的胡二失足坠马跌落河道的假象。那日天公作美,又正下起了雨,更好能配合行事。在那人阻止之下,本就水性一般的胡二终究难爬上岸,又一桩落水命案便做成。至于那人是谁,现在何处,哀家就不说了。他是奉哀家之命行事,只管找哀家便是。”
慕清颜听完这番话,“说了这么久,太上皇后插的这一手基本理清,民女明白您的根本意图就是为借机除掉皇后,利用翠心挽心二人做盘算。但民女还有重要的一点未想明白,还请太上皇后直言相告。”
“你对哀家做的事还有何不解?”太上皇后反倒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