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后背倚着山石，双臂交托抚着伤处，静静地听挽心一口气说完，然后意犹未尽地问，“说完了么？”
“完了，就这些。”挽心松了口气，双手也稍稍松开些抚按着的山石，“我就是不想与胡二再扯上关系，所以才一直隐瞒。经历过的事是抹不掉的，如今，我也只能面对他。”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再次紧张，“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死了！不知道是谁打着我的名义杀了他！正巧也是在那个时间……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故意打着胡二的名义拦住我，留下我在下瓦与万安桥的可疑身影，为非作恶。他们是在利用我！他怎么知道我的？一定与那个冒充胡五娘的人有关，她是谁？他们都是谁？是谁？！”
瞧着挽心压着嗓子嘶声竭力地质问，慕清颜轻笑，“挽心，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给你提供胡二的消息，不是让你拿来借用，给自己编造故事继续欺瞒。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挖空心思的掩饰。你究竟做过什么，让你宁可无视另外一个胡五娘，不肯与我合作去探求原委，也要不顾一切地隐瞒真相？”
挽心否认，“没有。我已经把事实都告诉你了！”
“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诬陷雨心。”慕清颜提醒。
“我没有诬陷她！”挽心再次否认。
慕清颜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在香玉亭亲眼看到你把珠钗给了雨心。雨心说的都是真的。”
挽心的神色几分僵凝，“你诓我。如果你在香玉亭亲眼所见，为什么张都知拿下雨心的时候你不为她作证？”
“我想让她吃点苦头啊。”慕清颜笑道，“再说，你们这些人一人一条心，不去炼一下，哪能分得出是人是鬼？”
挽心僵硬地摇头，“你诓我，你诓我是没用的，你不会从我的身上炼出什么，不要白费口舌力气了！”
慕清颜从袖中小纸包里取出那颗小玉珠，在指肚间轻轻揉搓，“这支掉了珠子的珠钗不是翠心的，而是你的。你头上的那支完好的珠钗才是翠心的。你的珠钗是在宫外，确切说是在下瓦与人争执时弄坏的，但是掉了的这颗小小的玉珠却出现在香玉亭，翠心出事的地方。”
“如此，无疑便将你与黄贵妃的死与翠心出事都牵连在一起，你不想被此事牵连，所以拼力隐瞒，先偷偷与翠心调换珠钗，原本你只想将珠钗丢到香玉亭合适的位置，结果脚步还没落稳，雨心便赶了去，你想装的像些便跳下水池，假做在池子里找到翠心的珠钗，又听雨心的话交给她，最后不惜诬陷雨心，借着孟亮的账本，让雨心做了那个可疑之人，而因账本的出现，你怕是隐瞒不住自己是皇后耳目的秘密，便提前招认，也能让自己表现出几分真实。我说的对么？”
听慕清颜准确说出了每一个细节，挽心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在香玉亭亲眼目睹到一切，“你说迟些再去香玉亭查看，是故意留出时间。其实你早已等在香玉亭！”
可是，她并没有看到慕清颜离开碧落轩。
“没错，守株待兔而已。我知道你一定会处理那支珠钗，想把珠钗的问题化解掉，不想让我的心思继续放在珠钗上。结果半路又杀出个雨心，她又偏偏动了不好的心思，你便顺水推舟，埋下利用她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珠钗被调换……怎么会怀疑我？”
“我懒得与你解释。你只要知道，你骗不过我，便够了。”
“那好，你不妨再多说几句，你还知道什么？”
慕清颜知道挽心有挑衅试探之意，也不推辞，继续说道：“掉在外面的珠子出现在香玉亭，说明你在宫外遇到的人与宫里有关，很清楚宫中的情况，更加了解翠心深更半夜的举动，甚至很可能黄贵妃的死有关！如此关键的人物，怎能只是因为一个胡二找上你？而且，胡二之死也与那个胡五娘怂恿他杀我有关，说到底也是与宫中有所联系。所有的缘由都是在宫中，在仁安殿，在黄贵妃的死！”
“即使我没有查明你在下瓦的情形，也知你所说的被歹人纠缠一说别有动机。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有人专门找到你的头上？还有我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你宁可无视另外一个胡五娘，不肯与我合作去探求原委，也要不顾一切地隐瞒真相？我可以替你回答，因为你本人便亲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严重过有人顶着你的名字犯案。相比起那个胡五娘布局杀我，杀胡二，为非作歹，还有什么罪更重？”
慕清颜如利刺般的双眸扎向挽心。
挽心的唇瓣一哆嗦，“什么罪？”
“谋害黄贵妃之罪！”慕清颜盯着挽心，一字字道，“你敢说黄贵妃之死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在那一刻撞翻翠心手中的鸡汤真是无意？！”
“我……我没有存心害贵妃……”
“你确实没有！这便是我信你的一半。自取琉璃镜为证，皇后对琉璃镜只有嫉妒，而你则迫切希望我能从琉璃镜查到什么，这也是你唯一没有存心掩饰的东西，出自一丝坦荡。以此可知，你之前并不知琉璃镜为引，不知黄贵妃会被油迹滑倒摔落水中，更不知黄贵妃会死！但是你所做的事却为贵妃之死开了路。我曾经想，或许鸡汤洒落只是巧合，但根据你的种种可疑来看，那绝不是巧合，而是你有意为之。但你绝不会主动去做这件事，定然是受人之命，不过此人并非皇后。”
挽心的唇颤抖不已，“我……我没有背叛皇后……”
“我没有说你这个耳目背叛皇后，如果你有了新主子，此时也不会无助到单枪匹马横冲直闯地做事，陷入进退两难，怎么也会有点着落寻个帮助，毕竟保全你，便是保全‘他’，可惜这个‘他’在你这里并不存在，没有人担心你出事，除了皇后。或者说，有人很高兴看到你出事，因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