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胡五娘的目的是对付她,挽心则只是想一次次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无辜。抛开她前后两次对挽心提到胡五娘与胡家的人,挽心表现出的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情绪不说,尤其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挽心知道胡二在下瓦,在那一日以胡五娘的身份与胡二有特殊瓜葛,依照那胡五娘藏头掩面的举止,应该更加精于掩饰才对,而不是又让自己在下瓦留下明显行踪。
而那个胡五娘身上最大的可疑之处便是,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与胡二的来往太过神秘。胡二定是知道一些关键的东西才难逃灭口之命。他一死,便只留下了胡五娘这一条不明不白的线索。
……
所以,有人在借胡五娘的身份行事,故意在将事情往挽心这个真正的胡五娘身上推,而挽心又恰恰是皇后的人……
慕清颜大概理清了两个胡五娘的问题所在,杀她不是最终的目的,不知不觉当中她也成了有人针对皇后的棋子。
那个人是谁?
慕清颜接着道:“我给你透露这些,就是让你知道,案情比你以为的要复杂的多,围绕着贵妃之死,不知被横插了多少只手!你若继续隐瞒,不论你怎么算计,都算计不过真凶,现在张都知也知道胡五娘有问题,如果最后我实在揪不出真凶,就凭我掌握到的东西,完全可以将你推出去,承担一切!”
“不……不……”挽心哆嗦着唇,面色苍白,“我没想害贵妃,没有!”
“我已经查到,七月初七那日的未时,你确实与人在下瓦有所纠缠。”
不足一日,赵扩的人便将下瓦的事打探清楚,正好赶在这个时间前给她送来消息。
送信的人是福宁殿的一个小内侍,外人不会多想,只以为他是受皇帝或者张成和的指使来找她。
慕清颜知道这宫中少不了赵扩的人,却不料这人都安插到了福宁殿。看来这嘉王的心思比她想的要重的多,默默地留意着他的皇帝老爹。
若如此……当慕清颜知道那个替赵扩传信的小内侍是福宁殿的人时,陡然便想,难道赵扩没有机会提前得知宋金将要和亲的消息么?
知道又怎样?要他这个将来会做皇帝的人出面帮着阻挠和亲,打破眼下两国悠悠维系的这点风平浪静?他的身份注定他在两者之间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放弃私交。慕清颜想,即使当日在上杭钟寮场的人换做韩致远,赵扩也一定会不顾情面的将他推出去而保全自己。
韩致远最明白这样一个人的心性,待事情超过某个层面就会显出他的残酷。所以说话做事时,韩致远对赵扩也是有所保留,拉开一定的距离空隙,尽量将这多年的交情维系的久一些。
挽心睁大眼睛,听着慕清颜说下去。
“似乎是那人打劫你,路人听到的话与你说的一样。但是又有目击证人说,看见你被那人扯拽到桥岸边的小船上,在船舱中争执了片刻没了动静,而船也并未划走,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从船舱出来上了岸迅速走开。直到未初二刻翠心寻去,船舱中方又发生争执的动静,然后你与那人先后冲出船舱,再之后便是翠心拿出宫中腰牌把你接走,那人随之逃掉。小船的主人说,船是临时被人租赁,那俩人离开后也没有再回去找船主退押金,而且在下瓦一带,之前也未有见过那两个人。”
慕清颜说着,向挽心略倾了倾身,“所以,我想问你,你究竟是被歹人掳劫,还是以掳劫之名与人赴约?在船舱安静的那段时间,你们在商议什么?”
“什么都没说,我被打昏了。”挽心道,“我也不知那人的帮手何时离开。”
慕清颜不免好笑,“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一出,也不说出现在下瓦的陌生男子怎么偏偏恰巧盯上从宫里出去的你。只说他若要掳你,打昏后不趁着你安静,赶紧带你转移到别处去?反而只有另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独自离开,只留下他眼巴巴的坐在一边等着你醒来?”
“我——”
“还有,离开集庆班,你说翠心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事,建议你不要报官。你心情不好,便让她先回,而你在外继续走走。这一走便走到了城外的万安桥?你知道万安桥与我出事所在的菜市桥只隔着一截河道么?而且抵达万安桥也要通过去往菜市桥的东青门。”慕清颜笑问。
“你——”
“你以为只要说的话能与在下瓦的事发情形对的上,我便不会继续细查?未免把探案二字想的太简单含糊了!还是你以为这件事能够拖下去,只要拖过这几天,拖到我交不了差,证明不了黄贵妃是被谋杀,此事不了了之!”
“我……”挽心的气息上下起伏,“我……我知道这件事掩藏不住,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我说……我说……”
慕清颜便不说话,等着挽心说下去。
挽心深深喘了几口气,“那个掳走我的人把我带到船上,他告诉我说,是胡二让他抓我的,我才知道胡二到了临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人盯上我。我不想见到胡二,但是又想弄清胡二的情况以做准备,在船舱安静的那段时间,是我在平心静气问他胡二的事,我想跟他谈交易,给他好处放过我,但是没有谈成,我也不知他打发那个等在船舱里的人去做什么。后来翠心寻来,我便挣脱他先跑了。那人见翠心有宫里的腰牌为证,怕惊动旁人,不敢再追。不过在我跑开的时候,我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想接着谈,便去万安桥。”
“后来从集庆班取了皮影,我怕躲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胡二还会找我麻烦,传入宫中就更麻烦了,便想还是再找那人去继续商谈,希望他能倒戈帮我。所以我便支走翠心,如约去了万安桥。可是在万安桥等了很久,我也没有等到任何人,见天色已晚,我便只能先回宫了,路上正赶着下雨,淋了个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