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听见我的呼唤么?
可笑叔父去世时,他想要祭拜,她竟然无情地将他赶走,还拿如利刀般的话语去剜他的心!
站在那座长满荒草,只立着一块无字碑的坟头前,慕清颜一声声呼唤。
可惜,这一声哥哥,他再也听不到。
“致远,谢谢你。”慕清颜转头望向韩致远。
前日,她来到临安便想找到这里,可在城中转了一圈后天色已晚,原本想着第二日再来,不料在宫中摊上了麻烦,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令她无暇出城。
而韩致远却抓住了这“理所当然”的时间,不只是为与她共度七夕,还为带她了一心愿。
他的心中有她,念着她,才会深入她心,明白她的愿想。
韩致远抬手搭在慕清颜的肩上,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面向那座沉默的坟头,“我带颜娘来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颜娘。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不会忘记请你喝喜酒。”
“哥哥,等我办完事,就带你回家与爹娘团聚,他们也一定想见到你,不论……你是何种模样。”慕清颜看向旁边的另一座坟头,“还有风奴,让他一直追随你。”
慕清颜走到那座坟头前,“风奴,谢谢你与大哥为伴,让他不是那么的寂寞。谢谢你为大哥做的一切,我应该早些听懂你说过的话,就不会等到临终才……”
“颜娘,那边有个草棚,我们过去。”韩致远将手中的火把朝不远处晃了晃。
“怎么会有草棚?”慕清颜随韩致远走过去。
“我也是这趟回临安,过来看望的时候才知道。”韩致远道,“是叶宁畅搭建的。当初我们离开临安后,他在这里守了一段时间坟。清明、中元节、寒衣节的时候他也都会下山来这里坐坐。”
“叶宁畅是念着叔父的恩情。”慕清颜明白。
进入草棚,便见棚中还存放着一些干柴。韩致远直接用火把引燃了个火堆,又把角落的干草铺开,将搭在胳膊上的披风丢到干草上,“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我陪你。”
慕清颜面朝棚外坐下,能够望到不远处的两座幽黑的坟影。就像那里站着个高大的人影,正凝望着她。
慕清颜拭了下湿润的眼角,双臂交叉搭在膝盖上,下巴抵着手臂,目光直直的与那影子对望。
在韩致远眼中,屈拢着身子的她是那般娇小孤单,好似迎着秋霜,最后孤零零挂在树梢的叶子,垂目间,望到的都是离它而去泛黄枯萎铺了一地的同伴,只有它在坚持着顽强的生命。
韩致远没有再说什么,帮慕清颜裹好披风,然后在干草上躺下。
他确实很累,但此时此地方能安心的合一阵眼,不用想着慕清颜有事,也不用担心她不在身边,不论醒来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这一刻,他们一起静静地相守。
慕清颜回头,见韩致远已经睡下,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瘦削而坚毅的轮廓像是挡在她身前的一面铁盾,被火烤的炙热。
慕清颜挪身坐到韩致远身边,帮他把身上的披风盖好。
轻微的动静便令韩致远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抬手将慕清颜握住。
慕清颜便顺势在他身旁躺下,枕着他伸出的手臂。她没有再打扰他,也没有什么话说,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他是仅剩下的那棵支撑她这片孤叶生命的大树。
听着渐匀的呼吸声,慕清颜踏实的心也渐渐放松,凝紧的意识徐徐舒展,化作彩蝶飞入梦中……
“醒了。”
慕清颜一睁开眼便闻到股烤香,侧目望去,见韩致远正就着柴火烧东西。
“你早醒了?”慕清颜坐起身。
“不早,刚醒来不一会儿。正巧逮了只野兔,有口福了。”韩致远将手中的柴棒翻转。
“致远。”慕清颜走到韩致远身边坐下,双手环住他的腰,“我不想回仁安殿了。”
“好啊,吃了烤兔填饱肚子咱们就走,想去哪儿去哪儿。”
慕清颜将头贴在韩致远身上,“可是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做,不能有任何牵绊。我们又没错,凭什么东躲西藏?”
韩致远腾出一只手,揽住慕清颜,轻轻的拍打几下她的后背。
“好香,能吃了吗?饿的流口水了。”慕清颜把不开心的话题转开。
“这块肉看着差不多了。”韩致远撕下一只兔子腿,将皮剥掉,插在一根柴枝上递给慕清颜,“小心烫。”
慕清颜接过兔肉,先伸到韩致远嘴前,“你先试试烫不烫?”
韩致远咬了一口,故意呲呲牙,“好烫好烫!”
俩人正闹着玩,听到马蹄声以及紧接而来的脚步,一同扭头望去。
陆元韶走来,“听说慕姑娘昨日获救后并未回宫,也没在韩家,四处不见,我就想到你们来了这里。”
“是你?”韩致远起身,不自觉地把慕清颜挡在身后。
“陆寺正,致远请你吃烤兔。”慕清颜偏偏从后面探出头,一只手偷偷地捏了下韩致远的后腰。
陆元韶负手步入草棚,“你们倒是还挺有兴致。”
“难道你想看我们愁眉苦脸?”韩致远回手按在慕清颜的额头,将她推到一边。
二人的小动作陆元韶都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也只有你们有这份心情。”
“废话少说吧,皇帝那边什么消息?”韩致远料到陆元韶是奉了皇命。
陆元韶自顾走到快要燃烬的火堆旁坐下,掰了块兔肉,不客气地吃起来。
韩致远冷笑,“你以为皇帝那点心思能吊住我的胃口?”
陆元韶耸耸肩,“所以还用我说什么?我就是来吃肉的。”
“耽搁的时间确实不短,我得回宫去。”慕清颜将吃完兔肉的骨头丢入火堆。
“昨日慕姑娘离宫后下落不明,圣上命我寻查,最后从钱塘县衙得知慕姑娘险遭绑架一事,并已呈奏圣上。”陆元韶边细嚼慢咽地吃兔肉边道,“可获救的慕姑娘并未回宫,想必是为了追查绑匪,并非为了偷闲幽会,是吧?”
“那是当然。”韩致远在陆元韶旁边坐下,又撕下一大块兔肉,递向慕清颜。